正文  第1章 一個人的愛情(3)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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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和你結婚的。”那句承諾,是她心心念念盼望了好久的,出於矜持,第一次的求婚她拒絕了,而第二次,竟然讓她等了那麼久,而且是從那麼一副疲倦煩惱的神色下,漫不經心,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出來,潛意詞就是“你別吵了,你不就是要結婚嗎?我跟你結還不行嗎?”但不是現在,至於究竟什麼時候,等我高興了再說。方姝敏有一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脫光了衣服的羞恥感。
    淚水模糊了視線,方姝敏抽出紙巾胡亂地抹了一把,手機一直在響,她看也不清直接摁斷了。
    回到家,書房的燈亮著。方姝敏心想爸爸回來了,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於是放輕腳步朝自己的房間走。
    書房的門突然打開了,方自山嗬嗬笑著走了出來:“壽星佬這麼早就回來了?沒和良浩一起慶祝嗎?喲,你怎麼啦?”
    方姝敏不自然地笑了笑,“爸爸……”
    “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方自山拉著女兒的手,坐在沙發上,“告訴爸爸,是誰讓咱們家的寶貝受委屈了?”
    方姝敏忍不住趴在方自山的懷裏大哭起來。方自山輕拍著女兒的背,讓她哭了一會兒,問:“和良浩吵架了?”
    方姝敏隻是抽抽噎噎地哭,不說話。
    “不是冤家不聚頭,吵架是難免的嘛。別生氣了,等我打電話罵罵那個老狐狸,竟敢讓她兒子欺負我閨女。”方自山說著就站起身。
    “哎呀爸!您跟著摻和什麼呀。”方姝敏拉住老爸,“我想跟他分手。”
    “為什麼呀?”方自山知道女兒深愛伍良浩,雖然以前也有過爭吵,但方姝敏從未說過分手兩個字。
    “……我累了。”方姝敏癱在沙發上流淚,“爸爸,我真的很累了……”
    “放心吧。”方自山拍拍女兒的手,“爸爸知道你的心思,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呢。”
    “不去了。不想再看到他。”
    “你看你又孩子氣,感情歸感情,工作歸工作,不能混為一談。相信爸爸,爸能讓你受委屈?”
    “你不準給他們打電話。”
    “不打不打。追我女兒的人數都數不過來,我倒上杆子倒求他們?去吧,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伍良浩和譚小應約在前門的一家咖啡館見麵。前幾天和方姝敏的爭吵,以方姝敏的徹底勝利告終。吵架的第二天一早,伍良浩手捧鮮花去給方姝敏道歉,接方姝敏上班,陪盡了笑臉,小心翼翼地跟在左右。這幾天,他早九晚五,呆足八小時,“認認真真”地看文件,看到最後把宣傳冊子都通通瀏覽了一遍,方姝敏的臉上才終於有了一絲霽色。
    伍良浩提著一個公文包走進咖啡館,譚小應馬上抬手招呼他,她竟比他早到了。
    “身體還好吧。”伍良浩拉開座位坐下來。
    “謝謝你關心。”譚小應把手邊的一個信封遞過來,“給。”
    “是什麼?”伍良浩打開一看,裏麵是一疊錢。
    “你給我墊付的住院費。”
    伍良浩把信封推給她:“說什麼呢。”
    “關於車禍,我們兩清了。這次住院,不應該再花你的錢。”
    伍良浩想起辦公室裏的約定,“你是說真的呀。”
    “當然。”
    “那我就收下了?”
    “你應該收下。”
    伍良浩真的把信封裝進自己兜裏,“你還有什麼事情吧?”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可以。”伍良浩就能猜到她的用意不隻是還錢,他忍住笑:“一個答案多少錢?”
    “……你開價。”
    “你先問吧。”
    “我要看看多少錢,才好決定問你什麼問題。”
    伍良浩哈哈一聲笑出來,“逗你呢,我又不開谘詢公司。”
    譚小應嚴肅的臉這才放鬆下來,她真沒有多少錢了。
    “你問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伍良浩心知她一定是問關於成堯集團的問題。
    譚小應定定地看著他,“劉一飛,下次什麼時候來?”
    伍良浩覺得她的眼神中有一股懾人的殺氣,讓人渾身發冷。“哈哈。”他努力想做出一種輕鬆的樣子出來:“幸虧剛才沒有開價,不然,我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譚小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伍良浩不覺正色答道:“我不知道。這個問題,你問他的秘書比較好。”
    譚小應移開目光,思索了一會兒。“那上次都來了什麼人?”
    伍良浩從包裏拿出一疊紙,“給你。”
    譚小應略翻一翻,竟全是這次接待成堯集團的資料。“你怎麼知道……”
    伍良浩微微一笑:“還好是已成定局的事,不然,我也不敢把這些拿給你看。”
    譚小應低頭看資料。伍良浩注意到她看得極快,基本上都是一掃而過,很快就看完了,然後歎了一口氣。
    “看來沒有你感興趣的。”
    譚小應衝他一笑,“謝謝你。”然後陷入了沉思。
    伍良浩沒有打擾她。他知道,如果逼問,她是不會告訴他的。
    “成堯集團怎麼解釋換董事長的事的呢?”
    “需要解釋嗎?李成堯已經失蹤了三個多月,劉一飛繼任不是理所當然嗎?”停了一會兒,伍良浩往前探了探,“你比較關心誰?”
    “你是可以信賴的人嗎?”
    伍良浩知道她是信任他的,否則她不會問:“你自己感覺吧。不管你認為我是否值得信賴,請你相信我願意做你的朋友。”
    譚小應笑了,伍良浩覺得唯有這一次,她不是敷衍,不是掩飾,是真正在笑。
    “可是我的朋友好像都沒有什麼好結果呢,而且,我是在利用你。”
    “利用別人有必要先告訴他嗎?”
    兩人都笑了。
    “願意聽我的故事嗎?”
    “當然。”
    “有朋友在身邊的感覺真好。”譚小應長舒了一口氣,“你知道嗎?我來北京一個多月了,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每天都在等待,想找個人說說話都沒有,那種滋味……”
    “你在等待什麼?”
    “等有人找到我。”
    “誰?”
    “我也不知道。”譚小應朝他笑笑,“奇怪吧?他讓我在這裏等,我就來了。我真笨……”
    “不,你很信賴他。”
    “是嗎?我跟他在一起十年了,以前我從沒有想過我會愛上他。我恨不得他死,不死也離我遠遠的,讓我永遠不再看到他。也許他真的死了,上天一定是聽到了我的詛咒……我害死了他……”她的眼淚直直地流了下來。
    “他是李成堯?”
    譚小應點點頭。
    “他隻是失蹤了……”伍良浩想安慰她,卻也知道,沒有特殊原因,一個集團的董事長不可能失蹤達三個月之久,而這個特殊情況,對李成堯那樣年輕健康的人來說,隻有……
    “車子爆炸了,他受了很重的傷……”
    “你怎麼知道?”
    “我當時跟他在一起。”
    “那他現在在哪兒?”
    譚小應搖搖頭。“他從小在黑道上混,自己也知道樹敵不少,所以平時總是很小心,誰知卻載在自己兄弟手裏!”
    “你是說劉一飛?”
    “不會是別人。他是小五最親密的弟兄,也是成堯僅次於小五的股東。隻有他知道小五要和我一起開車去西藏,一定會選越野車……小五說過,要給我一個最純潔的婚禮……他把炸彈放在車裏,算好了那時我們正要出省,省界左右都是山,死了屍體都不用費心……”譚小應泣不成聲。“……曾慶俊開車趕上了我們,告訴他車裏有炸彈,我們都已經下車了,他去拿落在車上的婚妙,車子爆炸了……他受了很重的傷,那裏沒有人煙,又怕劉一飛再下黑手,不敢去醫院,隻好朝山上走……我來北京時,他的腿還不能走,身體非常虛弱……”
    “他為什麼不和你在一起?”
    “因為……”譚小應冷笑一聲,“他的事業。混黑道時,他把打架當事業,辦公司時,他把掙錢當事業,被人追殺時,他會把報仇當事業的。我就是他的軟肋,他必須把我遠遠支開,就像當年,他擺脫黑道時,把我遠送英國一樣。媽媽死了他都瞞著我,我知道我媽是因為他才死的,我恨死他了。他一個人在國內左衝右突,我在英國日日夜夜盼他早點被人殺死……他卻來接我了。現在,我日夜盼望他來接我,他卻還不來……我的心時時刻刻都像在油鍋裏煎……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會愛上他,我寧願恨他,也不願受這種等待的苦……”
    伍良浩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別太擔心了,他會來接你的……”
    “不會了……”她反握住伍良浩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一定是出事了,不然的話,他有一千種方法找到我,他從來沒有弄丟過我……他都看見我了,還不來找我,他一定是死了!”
    “他什麼時候看見你了?”
    “就是你撞倒我之前。”
    “他才是小五?”伍良浩明白了,心裏竟隱隱有一點失落。
    “是的,在黑道上的時候他排行第五,別人都叫他五哥,我一心想激怒他,叫他小五,他從不生氣……啊,我寧願他從沒有愛過我,不要對我那麼好,我的心就不會這樣痛了!”
    譚小應的雙手不自覺狠狠扭著伍良浩的手,嘴唇都被自己咬出血來也渾然不覺。伍良浩對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卻不知怎麼安慰她。
    咖啡早已冰冷,兩人都沒有說話。
    譚小應淚眼朦朧地望著他:“我該怎麼辦?”
    “……他會來接你的。”伍良浩深恨自己,除了這句蒼白的話,再也沒有辦法幫到她。
    譚小應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大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過了多久。
    “譚小姐……譚小姐……”門口的聲音聽起來像小麗的,譚小應不想動彈,沒有理她。
    過了一會兒,小麗聽不到回答,心裏急了,大聲叫起來:“譚小應,譚小應,你聽得到我叫你嗎?譚小應……”聲音已隱隱帶了哭聲。
    譚小應心裏一熱,想起小麗是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連忙爬起來過去開了門。小麗果然已經開始哭了,一見她開門,頓時破涕為笑。
    “哎呀,你怎麼才開門,都快把我急死了。再不開門,我都要叫救護車了。”
    “傻妹妹。”譚小應攬過小麗的肩,把她讓進屋。
    “譚小姐……”
    “叫我譚小應吧,小姐來小姐去的,聽著多別扭啊。”
    “那我叫你小應姐吧!”
    “好啊。”譚小應拿過桌上的餅幹,拆開包裝請小麗吃。“你先吃著,我去洗個臉。”
    “你剛起床呀。”小麗邊吃餅幹邊跟著譚小應出來,到院子裏公用的水龍頭下洗臉。“那你還沒吃飯呀,這都下午了。”
    “下午了嗎?”
    “小應姐,我來是想跟你說個事兒。”
    “你說。”
    “你看啊,你住在這裏多不方便呀,飯都沒地方做。你平時吃飯怎麼辦?”
    “隨便湊和唄。”
    “那怎麼行呢?且不說你身子虛弱,要增加營養,就是好好的,老這麼湊和也不是個事。再說你一個人住在這兒也不安全。”小麗壓低聲音,湊近前去,“誰知道這院裏住的都是些什麼人呀。”
    “你別嚇我。”
    小麗一撇嘴,“這可不是嚇你,你一個人單身在外,別人一時半會摸不準,不敢輕舉妄動,要是知道你在這裏無依無靠,沒膽的也生出膽兒來了……”
    譚小應往盆裏放著水,等著小麗的下文。
    “我們那棟樓裏有一戶人家,要去國外住一段時間,房子想租出來。人家也不是圖這幾個房錢,就是想找個人看看家。”小麗觀察著譚小應的神色,譚小應刷著牙,“唔唔”了兩聲。
    “那兒什麼都是齊全的,家具、電器什麼都有,還可以自己做飯,多好呀。你要是不想做,我做給給你送去,就在我們樓下,很方便,咱倆也有了伴,說實在的,我每天就是打掃衛生做做飯,老一個人,想找個人聊聊天都沒有,怪悶的……行不行?”
    譚小應刷完牙,洗了洗臉。
    “行不行啊?”小麗期待地望著她。
    “是你老板的意思吧。”
    小麗尷尬的一笑:“老板都已經跟人家說好了。”
    譚小應轉身朝屋裏走去。
    “就知道你不拿我當朋友,來你這一趟大老遠的,多不方便……”
    “那你還不早點幫我收拾了去?”譚小應笑著對她說。
    “噢!”小麗高興地大叫,“太好了,不辱使命!”
    譚小應的東西不多,也就一個箱子,很快就收拾好了,打車來到伍良浩住的寶豐花園。房子裏幹幹淨淨,看來已經打掃過了,譚小應猜想這一定是一套帶家具的出租房,五百塊錢——小麗跟她說的房租——太便宜了,也不知伍良浩暗地裏墊了多少。譚小應不打算拆穿,這份情意,她牢牢地記在心裏。
    鋪好床,譚小應就躺下了。小麗還在忙前忙後。
    “放著吧,小麗,等會兒我自己收拾就行了,你歇會兒吧。”
    “我沒事。你累了就睡會兒吧,晚飯我叫你。”
    譚小應真是覺得累了,從出院後她渾渾噩噩地都不知道過了幾日,每天睡了醒,醒了發呆,呆著呆著就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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