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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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便看見在園子裏擺弄花草的素顏,盈玉放慢腳步仔細打量了一番。走近後才高聲問道:“這些活交給下人們做就是了,姐姐怎麼還親自動手?”
素顏抬頭,看見一身高貴打扮的盈玉忙放下手中的小鏟,起身問好:“素顏見過玉妃娘娘!”
“說的哪裏話!怎麼長大了反倒越發生疏,隻管喚盈玉便好!”她快步走到素顏身邊挽著她,“姐姐在這裏過的可好?”
素顏把她迎進宮,歉疚地說:“本該我去看望的,倒叫你先跑了一趟。”
“應該的。你是姐姐我是妹妹,自然應該我來看望姐姐才是。”盈玉進到宮殿後四下環顧一番,歎道,“竟有幾分瀟妃宮的感覺。”
素顏怔住。
“姐姐。”盈玉喚了一聲,素顏才回過神來看她。
“想起我母妃了。”素顏尷尬地笑笑。
隔著茶桌盈玉抓住素顏的手,溫和地說:“凡事看開些。盈玉自幼沒有母妃,不是也過來了?”
素顏聽母妃提說過,盈玉還在繈褓裏的時候她的母妃洛嬪娘娘便因病逝世。想到這裏,素顏便稍稍用力地回握了她,笑著岔開話題:“好端端地提那些做什麼!說說你吧,父皇怎麼舍得你到洛嘉來了?”
盈玉眨眨眼,調皮地笑:“是我自己懇請父皇的。”看到素顏詫異的表情盈玉接著說,“早就聽聞洛嘉王雄才大略儀表堂堂,盈玉心裏自然好奇。後來在賽馬會上有緣見到,果然不俗。盈玉知道自己生命中的那個人便是他了,於是鐵了心地要嫁過來,父皇隻好應允。”盈玉臉頰微紅,雙眼盛滿喜悅,“姐姐你不知道當他騎著駿馬來到我身邊時我有多麼不知所措!那樣盛氣淩人,可是語氣卻那樣溫柔和緩,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掉進他柔軟的眼波中。”
素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隻覺苦澀難咽。聽著盈玉的描述,自己仿佛也見到了那時的他。心裏一下一下的緊,許久才感覺到疼痛。
“姐姐,王待你也是那樣的嗎?”盈玉講完後又問她。
“不完全是。”素顏頓了頓,“也曾溫柔過,但是太久遠了,連我自己都記不大清楚了。”
“姐姐。”盈玉看著她,極認真地說,“其實我這次嫁過來還有一個目的。”
素顏會意地使了個眼色,小棠便帶著丫鬟們乖乖退下。
盈玉接著道:“姐姐莫怪盈玉口無遮攔,這全是盈玉的真心話。父皇把你封為和親的公主,斷不是讓你來這裏過普通妃嬪的生活,他把咱們燊國的榮辱生死都壓在了你的身上!你的使命比那些護國將軍還要重要!但是我多少也了解你的性子,你淡泊慣了,又不喜爭鬥,能在後宮自保已是萬幸。所以盈玉才請了命來這裏。”
盈玉看素顏的神情尚好便又進一步說:“有些話作為妹妹我不當講,但是作為咱們燊國公主我不得不說。方才看姐姐說到王時的眼神盈玉心裏已明白幾分。但是姐姐,咱們不比尋常人家,咱們是兩國聯姻的公主啊!兒女情長沒有錯,盈玉對陛下也是萬分愛慕,可是咱們不能以常人的心態去愛!姐姐,妹妹的話可聽得?”
盈玉的話素顏自是明白。也不是沒有嚐試,但終究因他的反複無常而怯步。早先是一味忍讓,現在是一味隱藏。始終沒有學會很好地去迎合他。
盈玉見她兀自思量,倒也不好再叨擾,便起身道了別。剛走出沁香宮,就看見踱步而來的王。
“陛下也是來看姐姐的?”盈玉含笑地看他。
他望了一眼沁香宮,道:“隨便走走就到了這裏。原以為春天才剛來,沒想到這沁香宮裏倒是姹紫嫣紅了!”
“姐姐原本就是愛花之人。難得皇宮又什麼都有,自然萬分上心。”
“玉兒,那你喜歡什麼?”他對上她的目光話鋒一轉。
“陛下所想的,便是盈玉喜歡的。”盈玉倒是絲毫不懼怕他深邃的眼眸,反而覺得他認真的樣子越發迷人。
他頓時開懷地笑了:“不愧是我的盈玉王妃!”
“陛下取笑臣妾了!”盈玉窘得臉上有些罩不住,他卻牢牢地抓住她的手:“陪我散散步去。”細碎的陽光落在他的眼睛裏,盈玉竟然看得有些癡迷。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是淩素顏。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對一切一無所知。但是太晚了。晚得一切結局都已注定。
“想什麼呢,悶悶不語。”他突然打斷她的思緒。
她抬起頭仰望著他,突然撲進他的懷裏:“陛下不該對盈玉那麼好!盈玉怕握不住那麼多的愛!”
他溫柔地捧起她的臉,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用力地摟她入懷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盈玉環著他的腰,感受著他胸前的起伏不定,有那麼一瞬間,竟然也是無法言語。
一切看起來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讓她有些誠惶誠恐。
晚上睡覺時聽見不停翻轉的聲音,她清醒了幾分,關切地用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陛下。”聲音很柔和,似月光。與白天的爽朗完全不同。
他扭過身來擁住她,沉沉地說:“也不知怎麼了,就是睡不穩。”
“陛下終日憂心國家,自然難以入睡。”盈玉撫了撫他緊蹙的眉,“臣妾陪您說說話。”
“玉兒啊。”他道,“講講你們以前的生活吧。”
我們?盈玉不禁莞爾:“陛下是要聽盈玉的還是要聽素顏的?”
被她一嗆他竟沒了言語。盈玉又笑:“那就兩個都講吧。統共我也沒記得多少事。”她頓了頓才說,“素顏的母親瀟妃娘娘原本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但是後來因為幹涉朝政惹得父皇大怒,於是對她禁了足。連同著剛出生的素顏,也一並被冷落。小時候阿哥格格們一起玩,總能瞅見躲在遠處的素顏眼巴巴地望著我們。可是這皇宮裏有哪個敢忤逆皇上呢。皇上說是便是,皇上說錯便錯,皇上對誰好,這底下就上趕著巴結,皇上對誰不好,人們自然能躲就躲。孩子再天真也抵不過母妃在耳邊的嘮叨,所以我們從來不敢主動找她玩。”她停了下來,然後迅速地調整好語調,又說,“隻有一個人除外。”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附著在王清亮的眸子裏。他看著盈玉,目光灼灼。
“他是太傅的小兒子,很招父皇喜愛,所以讓他進宮陪著太子讀書寫字。他沉默但是不生疏,自小就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他的心很善,隻有他經常去找素顏,逗她開心陪她玩耍。我們那會經常打趣他,可他仍舊是溫和地笑。”
“他可是上官昊?”他突然插進一句來。
盈玉驚訝地看著他:“陛下認識上官昊?”
“見過。”他極淡地說。
盈玉應了一聲接著講:“因著上官昊對素顏的好,我們竟然平添了幾分羨慕出來。畢竟皇宮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單純。沒有人會無所求地對你好,即便是自家兄弟姐妹也如此。可是上官昊卻讓我們開了眼界。他那樣單純地對一個失寵妃子的女兒好,那麼的細致溫柔,那麼……”她突然不知怎樣用語言去表達。
王輕輕地放開她,不帶任何感情地說:“講講你的故事吧。”
盈玉會意,忙轉移話題:“盈玉的母妃雖然仙逝,但自幼便得父皇厚愛,宮裏的阿哥格格們也都讓我三分,所以才寵出了盈玉的倔脾氣。”盈玉笑著又道,“盈玉幼時比阿哥們還調皮,甚至常常捉弄太子,每次氣哭,他也不敢去告狀,因為知道父皇縱然再生氣也不會懲罰我,頂多訓兩句便過。”
“陛下覺得呢?”她突然俏皮地反問。
“覺得什麼?”他回過神。
“盈玉的脾氣啊。”她嘟了嘴不禁抱怨,“您說讓盈玉講自己的故事,可是講了您又不聽!這深更半夜的,我是犯了什麼糊塗要給天子講故事!”
他也不知怎麼就走了神,見盈玉真格生氣,自知理虧連忙去勸,不想剛一開口她便笑了。一副格外滿足的樣子說:“我哪裏敢和皇上鬥氣!”
“原來你知道我是皇上!”他也笑了。
“當然了!可是您對我而言,先是夫君,其次才是皇上。我方才生氣,是在生我夫君的氣,因為來了我的宮殿就寢,您就不是皇上,而是臣妾的夫君。明個兒您出了這玉妃宮您才是咱們洛嘉的王!但是,您做皇上的時候居多,做臣妾夫君的機會並不多!”她說著便用手指去比劃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來,“所以呀,你要對盈玉好一些!不要進盈玉的宮殿,心裏卻想著別的女人。你改明上了別人的宮殿,你就是別人的夫君,盈玉也不會巴望您在別人的宮殿裏想我。您是誰的夫君,心裏就裝著誰。或者說,您心裏裝著誰,您就去誰的宮殿,這樣豈不公平?否則,您就算寵幸了不喜歡的妃嬪,她們也會惆悵的。”
“你這是在趕我走?”他拉過她,用力抱進懷裏,柔聲責備,“好大的膽子!”
她也卸下了剛才的咄咄逼人,輕聲說:“我隻是想讓陛下把臣妾裝在心裏,不是單單掛在麵兒上。”
“玉兒,”他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我的心裏,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