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的餘威終於散去，九月下旬的風裏，總算摻了幾分桂花的甜香。香樟樹葉被染成深淺不一的綠，陽光透過葉隙篩下來，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影子，踩上去像是踏著碎金。
    林溪橈背著書包，跟在秦晚櫻身後，腳步放得又輕又慢，指尖緊張地絞著校服衣角。
    “別緊張啦！”秦晚櫻回頭，看出她的局促，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爸媽超和藹的，我媽做的桂花糕，那可是一絕！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林溪橈點點頭，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連“嗯”一聲都覺得費勁。
    這是她第一次去秦家。
    昨天放學，秦晚櫻拉著她的手，眼睛亮晶晶地說：“溪橈，周末去我家玩吧！我媽說要給我們做桂花糕，我哥也在家呢！”
    聽到“秦珺璟也在家”這幾個字的時候，林溪橈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瞬間燒得滾燙。她本想找個借口推辭，可看著秦晚櫻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怎麼能拒絕呢？
    能再見到秦珺璟，能去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看看，光是想想，心裏就甜絲絲的。
    秦家住的是老式的兩層小樓，院子裏種著一棵高大的桂花樹，枝椏伸到院牆外，風一吹，細碎的桂花就簌簌往下落，鋪了一地金黃。
    “媽！我們回來啦！”秦晚櫻推開！”秦晚櫻推開院門，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一個係著碎花圍裙的中年女人從廚房裏探出頭，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回來啦？快進來，桂花糕剛蒸好，晾著呢。”
    秦晚櫻拉著林溪橈走進院子，指著女人說：“溪橈，這是我媽。”
    林溪橈連忙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阿姨好。”
    “哎，好孩子。”秦媽媽笑著走過來，拉過她的手，掌心暖暖的，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早就聽晚櫻說，她新交了個同桌，溫柔又懂事，果然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快進屋坐，別站在外麵曬著。”
    林溪橈的臉更紅了，她偷偷抬眼，打量著秦家的小院。
    院子裏擺著一張石桌，四個石凳，牆角種著幾株月季，開得正豔。桂花樹下，放著一個竹編的簸箕，裏麵曬著剛摘下來的桂花，金燦燦的，香氣撲鼻。
    正看著，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林溪橈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秦珺璟從樓梯上走下來，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運動褲，頭發濕漉漉的，應該是剛洗完澡。他的手裏拿著一本書，指尖夾著一支筆，眉眼間帶著幾分慵懶，卻依舊帥得讓人移不開眼。
    看到林溪橈的時候，秦珺璟的腳步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丫頭，你也來啦？”
    林溪橈的心跳像是被擂鼓錘狠狠砸了一下，“咚咚咚”地響個不停。她慌忙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說：“秦、秦學長好。”
    “什麼學長啊，”秦晚櫻在一旁起哄，“叫哥！溪橈，你跟著我叫哥就行！”
    “別胡說。”秦珺璟瞪了秦晚櫻一眼，目光卻落在林溪橈泛紅的耳尖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隨她喜歡吧。”
    秦媽媽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別站著了。珺璟，去給溪橈倒杯水。晚櫻，帶溪橈去客廳坐。”
    “好嘞！”秦晚櫻應了一聲，拉著林溪橈往客廳走。
    客廳布置得很溫馨，沙發上鋪著格子布，茶幾上擺著水果和零食。牆上掛著幾張照片，有秦晚櫻小時候的，也有秦珺璟穿著初中校服的，眉眼間已經有了幾分現在的模樣。
    林溪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一張照片上。
    照片裏的秦珺璟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小小的迷彩服，手裏拿著一把玩具槍，站在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身邊，笑得一臉得意。
    “那是我堂哥，沈書珩。”
    一道清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溪橈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看到秦珺璟端著一杯水，站在她身後。
    他把水杯遞給她，解釋道：“這張照片是我十歲生日的時候拍的，那時候堂哥剛入伍，特意回來給我過生日。”
    林溪橈接過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冰涼的觸感傳來，她像觸電般縮回手，水杯晃了晃，差點灑出來。
    秦珺璟眼疾手快地扶住杯底，挑眉看著她：“這麼緊張？”
    林溪橈的臉燙得能煎雞蛋，她低下頭，小聲說：“沒、沒有。”
    秦珺璟低笑一聲，也不拆穿她。他指著那張照片，聲音裏帶著幾分驕傲：“我堂哥可厲害了，他是維和部隊的，去過好多地方。”
    林溪橈抬起頭，看著照片裏那個穿著軍裝，身姿挺拔的男人，心裏生出幾分敬佩。
    原來，秦珺璟的夢想，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嗎？
    “好啦好啦！桂花糕涼得差不多了！”秦媽媽端著一個盤子走過來，盤子裏擺著八個小巧玲瓏的桂花糕，雪白雪白的，上麵撒著一層金黃的桂花，香氣撲鼻。
    “快來嚐嚐！”秦媽媽把盤子放在茶幾上，拿起一個遞給林溪橈，“剛蒸好的，甜而不膩，你試試看。”
    林溪橈接過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軟糯的糕體在舌尖化開，帶著濃鬱的桂花香，甜絲絲的，卻一點都不齁人，好吃得讓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吃吧？”秦晚櫻咬著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說，“我媽做的桂花糕，在這一片兒，那可是出了名的！我哥小時候，每次放學回家，都要偷吃兩個，被我媽罵了好多次呢！”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秦珺璟伸手彈了彈秦晚櫻的額頭，臉上卻帶著笑意。
    秦晚櫻捂著額頭，不服氣地嚷嚷：“本來就是！我都看到了！”
    秦媽媽笑著搖搖頭，坐在沙發上，看著三個孩子打鬧，眼裏滿是溫柔。
    林溪橈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