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還亮著，群聊消息一條接一條往上翻。陳默盯著那句“你現在在哪？是不是被帶走了”，手指在輸入框停了兩秒，打出一行字又刪掉。
    他把手機扔到副駕駛，推門下車。
    寫字樓大門在眼前，玻璃反光映出他今天的穿著——黑色西裝，領口扣到最上麵一顆。和三個月前那個穿皺襯衫加班的程序員不一樣了。他沒看前台，直接走向電梯間。
    十點四十三分，人事部辦公室的門開著。張建國坐在裏麵，背對著門口，正低頭翻一份文件。桌上擺著半杯涼茶，旁邊是那張P過的合影。他聽見腳步聲抬頭，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你來幹什麼？”他說，“補償金的事還沒批下來，你等通知就行。”
    陳默站在桌前，沒坐下。
    “我等不了。”他說，“今天必須辦。”
    張建國合上文件，手壓在上麵。“流程走不完，財務不放款。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陳默看著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錄音。
    “……趙總放心，那筆錢卡著不動。”張建國自己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來，時間是上午十點零七分，地點在東側樓梯轉角。
    他的臉色變了。
    “你偷錄我？”
    “不是偷。”陳默把手機往前推，“是你自己說的。”
    張建國猛地站起來，椅子往後滑了一段。他左右看了眼，隔壁工位沒人，走廊也沒人經過。
    “你想怎麼樣？”
    “八萬六千。”陳默說，“補償金加三個月賠償，一分不少。現在打款。”
    “你別鬧了！”張建國壓低聲音，“你知道趙天虎是誰嗎？他一句話能讓銀行凍結你賬戶，能讓你以後在圈子裏混不下去！”
    “我知道。”陳默說，“我也知道他昨天調了五百萬出來，名義是應急公關。這筆錢如果花在我身上，那就太浪費了。”
    張建國愣住。
    “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還知道。”陳默往前一步，“你女兒學校換了擔保機構，新名單下周提交。她要是落選，簽證續簽過不了，學費白交，人得回來。”
    張建國的手抖了一下。
    “你怎麼會……”
    “我不告你受賄。”陳默收回手機，“你把錢打給我，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否則，我不止讓教育局查你女兒的留學材料，還能讓證監會查你三年內的所有轉賬記錄。”
    辦公室安靜了幾秒。
    張建國慢慢坐回去，拿起電話撥了個號。
    “財務嗎？陳默的補償金，馬上處理。”他頓了一下，“對，加上額外賠償，八萬六千。今天必須到賬。”
    掛了電話，他盯著桌麵不說話。
    “還有事？”他問。
    “沒了。”陳默轉身往外走。
    “等等。”張建國突然開口，“你聽我一句，別惹趙天虎。他不是你能碰的人。他做事不留痕跡，人出了事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陳默停下，沒回頭。
    “他還說你活不過三集。”
    陳默拉開門，走出去。
    十一點五十分，地下停車場。
    他剛走到車邊，手機震動。新情報彈出來：“趙天虎名下”虎嘯資本”昨夜調撥五百萬元備用金，用途標注：應急公關。”
    他打開備忘錄，輸入兩行字：
    對手畫像更新：資金雄厚，反應迅速，偏好金錢開路。
    收起手機，他拉開車門坐進去。車子啟動，緩緩駛出車位。後視鏡裏，張建國站在電梯口，沒動，一直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十二點二十分，高架橋上車流密集。
    車載廣播正在播報新聞：“本市近日將加大對非法集資和地下金融活動的打擊力度，多部門聯合行動，已鎖定一批可疑資金流向……”
    陳默聽著，手指敲了下方向盤。
    他打開導航，目的地設為“XX拍賣公司”。
    然後進入係統界麵，設置三條預警：
    一、張建國三天內聯係趙天虎超過兩次，觸發追蹤；
    二、“虎嘯資本”賬戶再有大額異動，即時通知；
    三、明天九點前，生成一條關於“文物拍賣現場安全等級”的情報。
    設置完，他看了眼前方。
    陽光刺眼，他摸出墨鏡戴上。
    車子彙入主幹道，速度提了上去。
    手機又震了一下。
    是銀行提示：補償金八萬六千元已到賬。
    他掃了一眼，鎖屏。
    這時，來電響起。號碼陌生。
    他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
    “陳默？”是個男聲，低沉，帶著煙嗓。
    “我是。”
    “聽說你今天去找張建國了？”
    “誰？”
    “趙天虎。”對方說，“你的事我聽說了。膽子不小啊，敢動我的人。”
    陳默沒說話。
    “你以為拿點破錄音就能翻身？”趙天虎在那頭笑了兩聲，“告訴你，張建國隻是條狗，我讓他咬誰就咬誰。你這點手段，在我眼裏就是小孩過家家。”
    “那你打算怎麼辦？”陳默問。
    “我給你三個選擇。”趙天虎說，“第一，把你賬戶裏的錢拿出三成，打到我指定賬戶，這事翻篇；第二，去警局自首，說我威脅你，我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黑料；第三嘛……”
    他頓了頓。
    “我不說你也知道。”
    “沒有第四種？”陳默問。
    “有。”趙天虎說，“你跪下來求我，說不定我心情好，給你留條活路。”
    陳默把手機從耳邊移開，看了眼通話界麵。信號穩定，位置未偏移。
    他重新貼回耳朵。
    “我選第四種。”他說，“你等著看我怎麼把你踩進泥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
    “好。”趙天虎的聲音冷了下來，“我記住你這句話了。從現在開始，你每活一天，都是我賞的。”
    通話結束。
    陳默把手機扔到副駕，手伸進西裝內袋，抽出一支鋼筆。黑色筆身，筆帽擰開時發出輕微哢噠聲。
    他用筆尖在膝蓋上劃了一道，不深，但滲出血絲。
    疼感讓他清醒。
    他知道趙天虎不會善罷甘休。這種人習慣用錢砸人，砸不動就用命壓。但他也清楚，對方現在還不了解他——不了解一個被裁員、被審查、被嘲諷過的人，一旦手裏有了信息，會有多狠。
    車子駛下高架，前方是城市老城區。
    街道變窄，路邊停著幾輛押運車，幾名穿製服的保安站在門口，守著一家拍賣公司的入口。玻璃門上有電子屏，滾動顯示今日拍品編號。
    他把車停在五十米外，熄火。
    手機屏幕亮起，新消息：
    【係統提示】明日九點，將生成“文物拍賣會現場安全等級”情報。
    他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風從街口吹過來，帶著一點塵土味。
    他整理了下西裝領口，朝門口走去。
    保安攔住他。
    “預約了嗎？報姓名。”
    “陳默。”他說，“A07。”
    保安核對名單，點頭放行。
    他走進大廳，地麵鋪著灰色地毯，牆上掛著幾幅仿古畫。右側是簽到台，左側是等候區，已有七八個人坐著，沒人說話，都在低頭看資料。
    他走到簽到台前，遞出身份證。
    工作人員接過，掃碼登記，抬頭看了他一眼。
    “第一次來？”
    “嗯。”
    “拍賣會九點半開始，先交保證金五萬元，支持刷卡或轉賬。”
    陳默從內袋取出銀行卡。
    就在他準備刷卡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回頭一看，兩個穿黑夾克的男人走進來，站位一左一右。中間那人四十多歲，身高接近一米八五，穿真絲唐裝，袖口露出半截紋身。
    他掃視大廳，目光落在陳默臉上，停了兩秒。
    嘴角微微揚起。
    陳默收回視線，繼續刷卡。
    機器發出“滴”的一聲。
    交易成功。
    他接過憑證單，轉身走向等候區。
    剛坐下，手機震動。
    新情報預載提示：【明日九點整，將解鎖“拍賣會現場安全等級”情報】。
    他把手機放回口袋，抬頭。
    那名穿唐裝的男人正站在簽到處，低頭登記。左側手下悄悄抬起手腕，似乎在按什麼東西。
    陳默盯著他左手無名指，那裏戴著一枚戒指，金屬光澤明顯。
    他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