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院辦案，任何人不得幹涉。”對方沒有什麼好臉色，語氣也很生硬。
    “敢問指揮使現在何處？”寧塵目光直直地看向抓人的隨從。
    “這樣的小案子還無需指揮使出麵，請公子不要阻攔我等。”
    “冤枉，小人是冤枉的！”夥計嚇得六神無主，嘴裏隻會喊冤。
    “喂——你沒聽到他喊冤嗎？你們天樞院斷案如此草率？”慕容玨可一點也不想慣著這些仗勢欺人的家夥。
    “嗬，被抓的時候誰不喊冤，不過隻要進了天樞院的刑堂個個都老實了。”
    慕容玨氣得不輕：“你們這是屈打成招！”
    “我且問你，你說他殺了人，那作案工具呢？”
    幾個隨從麵麵相覷，最終還是那個領頭的說了句：“就在案發現場，有一把刀，經過比對，和死者身上的傷口剛好吻合。”
    “這不會太過於巧合了嗎？武林盟就養著你們這些廢物嗎？”秋無涯哼了聲，“胸口的傷是死後才造成的，真正的致命傷不是那裏。”
    “你又是何人，這裏還輪不到你多管閑事。”
    “老夫還真就管定了。”秋無涯這個人不愛管閑事，但眼下也不能看著兩個小輩衝在前頭。
    天樞院的人不欲在此多費口舌，抓了人就要走。
    寧塵站在門口，略微抬手擋住他們的去路，“今**們想把人帶走，先問過我手中的劍。”
    這些人狐假虎威慣了，不會害怕口頭上的威脅，而且他們人數眾多，寧塵卻是獨自一人，眾人拔了刀，對著寧塵喊道：“再不讓開就不客氣了，到時候將你當作同犯，帶回武林盟受審。”
    寧塵幾個側身錯開了上前攻擊的兩人，見他有幾分本事，領頭的人咬牙道：“一起上。”
    慕容玨本想過去幫忙，還未等動手就見寧塵毫不費力的打倒一群，甚至他的劍都未曾出鞘。
    “都住手。”門外傳來耳熟的聲音。
    來人正是天樞院指揮使盧江。
    “指揮，此人幹擾天樞院辦案，理應帶回去一起受審！”
    盧江看向寧塵，篤定道：“方才你用了雲波十六式中的招式，想來應該是淩雲山少主到訪吧。”
    雲波十六式是淩雲劍派最基礎的武功，適合剛入門的弟子修習，盧江掃了一眼身邊的廢物，全是一群成不了氣候的家夥。
    “在下寧塵，久仰指揮威名。”
    寧塵從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否被人認出，他行得正坐得端，何懼之有？
    “寧少主何故阻攔天樞院的人捉拿凶手？”盧江質問道。
    寧塵直言不諱：“此案有疑，如此倉促斷案，有失公允，事有不公，寧某自然要仗義執言。”
    “你如何得知真相？你質疑天樞院，可有證據？”盧江沒有被他三言兩語說動。
    “暫無，但請指揮重新徹查。”
    “若是查出來，此人就是凶手呢？”盧江指著跪在地上的夥計問道。
    夥計眼中充滿恐懼，拚命搖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寧塵收回視線，目光不知看向了何處，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清晰的落在眾人耳力，“若真如此，寧某自願上武林盟向盟主請罪。”
    “好。”盧江應下，“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若查不出真相，就別怪我不給寧掌門麵子。”
    “多謝指揮。”寧塵不卑不亢，“還請指揮允我前往枯骨樓及義莊探查。”
    “還有我還有我，我們是一起的！”慕容玨連忙跑出來，他怎麼能讓寧塵一個人去冒險。
    盧江看了他二人一眼，“可。”
    天樞院的人撤走之後，那夥計還回不過神來，慕容玨想去拉他，他卻害怕地後退，“是不是你們，是不是你們殺了掌櫃，我聽到了我都聽到了……”
    慕容玨心中鬱悶，這人怎麼恩將仇報！但是看他這模樣又覺得有幾分可憐，隻好壓下憤懣和他講道理。
    “不是我們，我們剛剛還救了你。”
    夥計不停地顫抖，完全無法溝通，最後還是秋無涯給他紮了一針才恢複正常。
    “你剛剛說你聽到了，你聽到了什麼？”見他目光清明，寧塵才問道。
    “那天你們找掌櫃說的話，我躲在門邊聽到了，你們要紅顏枯骨，掌櫃出事的那天，我發現紅顏枯骨少了一瓶，枯骨樓每出售一樣東西都會記錄在冊，頭一天晚上是我清點的貨物，第二天還沒開始營業就出了掌櫃的事，少了的那一瓶紅顏枯骨肯定是凶手拿走的！”
    “所以你懷疑我們？”慕容玨聽明白了，這人那天聽到寧塵提起紅顏枯骨，結果那天夜裏掌櫃就出了事，紅顏枯骨還丟失了一瓶。
    難怪這夥計會懷疑寧塵和慕容玨，不過現在他反應過來了，真凶應該不是這兩人，畢竟這個寧塵也算是救了自己。
    “小人名叫牛二，在枯骨樓幹活一年多了，平日裏負責一些跑腿掃灑的活，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禍事，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牛二給寧塵行了個大禮，是真心實意的感謝。
    “你若不貪小便宜，又怎會惹上這樣的事？”慕容玨說。
    牛二自知理虧，麵對這樣的話他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確實偷過枯骨樓的藥材和銀錢。
    “唉……我早就說過，**的病是治不好的，你又何苦。”秋無涯無奈地歎息一聲。
    牛二的娘得了重病，每天靠著藥和參湯續命，枯骨樓的藥他買不起，本想著去別的地方買，可是別的地方的藥根本沒有用，人參也貴，他這才起了歹心，做出錯事。
    慕容玨這才意識到，原來世間還有這麼苦命的人。
    “就算有困難，也不應該做偷盜之事，掌櫃罰你，你可有怨氣？”
    “自然不敢，掌櫃雖然罰了我的工錢，但私底下送了我好些藥材，我隻有感激萬分，怎麼可能會有害他之心！”
    “好，那便將你知道的，案發前後的事情都講一遍，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往常掌櫃都是最後一個走的，我打掃完以後還要給他添燈油，但是頭一天晚上，我去添燈油時掌櫃告訴我不用加了，他家裏還有事情要早點回去，然後我就離開了。因為第二天還要搬貨，我去得很早，卻發現門窗都從裏麵鎖死了，我以為是掌櫃在裏麵，但是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動靜，我心裏疑惑就打算從窗戶裏翻進去看看，窗戶關的很緊，我廢了很大勁才弄開，一進去就看到掌櫃斜躺在椅子上，胸口全是血，眼睛都沒閉，我嚇得不輕，連忙叫了人來。後來大家都來了，手忙腳亂的清點貨物，我發現紅顏枯骨少了一瓶，其他東西倒是一樣不少，再後來天樞院的人就來了，後麵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再他說完之後，眾人覺得不關自己的事，都回了各自的房裏。
    “你說有沒有可能，找到丟失的那一瓶紅顏枯骨，真相也就浮出水麵了？”慕容玨問道。
    寧塵道：“嗯，很有可能。”
    “那接下來怎麼辦？”慕容玨沒經曆過這樣的事，完全把寧塵當成了主心骨。
    “驗屍。”
    兩人來到義莊，掌櫃的遺體被單獨放在一處，裏麵還放了冰塊，進去後涼颼颼的，慕容玨心裏發毛，不停地念叨：“莫怪莫怪，我本無意打擾，一切都是為了真相……”
    寧塵搖搖頭，無奈道：“要是害怕就出去等我。”
    “我、我才不怕！”慕容玨嘴硬。
    寧塵沒說什麼，隻是拿出兩塊方巾，給了慕容玨一塊，讓他蒙住口鼻。
    白布揭開的那一瞬，兩人眼前出現了一個容貌清秀的青年男子，麵部看上去很詭異，不像死人，反倒是向睡著了一樣，可是紅潤中又透露著青白的死氣，慕容玨後退了一步，“這、這不是掌櫃，找錯了！”
    寧塵卻捏著白布不放，目光很震驚，慕容玨以為他嚇傻了，連忙去拉他，卻聽他道：“你看。”
    “不對，這衣服……”慕容玨目光一凝，這屍體上的衣服和掌櫃那天穿的一模一樣，模樣也和掌櫃有些相似，可是年紀卻對不上。
    “世間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寧塵聲音低沉但又透露著說不清的驚訝。
    慕容玨這下完全聽不懂他說什麼了，“我們還是先走吧，這地方太瘮人了。”
    “別怕，這就是枯骨樓掌櫃。”寧塵安撫般看了他一眼。
    “這分明是個年輕人，那掌櫃……”慕容玨頓住，心裏忽然明白過來，“你是說，他變年輕了？”
    “這，這怎麼可能！”
    “在此之前，我也不信。”寧塵將白布徹底揭開。
    “這胸口的傷……果然是他！”慕容玨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為何會有這樣奇怪的事情發生，這簡直匪夷所思。
    “先驗屍。”寧塵當即下了決定。
    “為何天樞院的仵作沒有發現這種事情。”慕容玨問道。
    寧塵目光微沉：“時間……仵作驗屍的時候屍體肯定還沒有發生變化，隻不過後來也沒有人回來看，所以隻有我二人發現。”
    “有道理。”慕容玨不再說話了，專心看著寧塵動作。
    一刻鍾後，寧塵直起身子，重新給掌櫃蓋上布。
    二人離開以後又避開眾人視線悄悄回來，在存放掌櫃屍體的地方放了一把火。
    “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風波。”
    “人死萬事消，您也別怪我們，想必您也不願意自己變成這樣吧。”
    慕容玨念念叨叨了一會兒，有人發現走水，立刻喊了人來救火，兩人便趁亂離開。
    “已得到有用的信息，也可以讓掌櫃安息了，這把火可以免去很多麻煩，他要是在天有靈，不會怪我們。”寧塵解釋道。
    慕容玨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他明白屍體返老還童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走著走著慕容玨又開始撓身上，嘴裏嘀咕著：“這邊柳絮也太多了，過敏症越來越嚴重。早知道就省著點藥用，一次用量大，雖然效果更好，但是真的好浪費！”
    寧塵突然腳步一頓，醍醐灌頂般，輕聲說：“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