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昏沉的瞌睡中醒來，背靠著牆體，蜷縮在角落。這個姿勢讓我有幾分可笑的安全感，至少我能看清這整個該死的籠子，還有那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打開的門。
    觀察。評估。計劃。
    這幾個詞突然在腦海中蹦了出來。我需要弄清的問題很多，像一團亂麻，但現在，有件事比所有問題都更緊迫：我得出去。
    在這封閉的空間裏，以及和那個男人短暫的接觸時間內，我根本無法獲得更多有效的信息。
    是的，我得出去。
    我仔細地盯著那扇門。光滑得蒼蠅都站不穩，連個鑰匙孔都沒有。想起它開關時那低沉的液壓聲，我心裏一沉。這玩意兒靠蠻力絕對打不開。
    我撐著發軟的雙腿站起來，每塊肌肉都在抗議。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試圖在那男人開門的瞬間逃跑，根本不可能，要是被抓回來，恐怕性命難保。
    但我得做點什麼，不能就這麼幹等著。我開始一寸寸摸索牆壁，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輕輕敲擊隻有空洞的回響，牆體不厚，但沒有按鈕，沒有縫隙，連根頭發絲兒的破綻都找不到。
    這地方幹淨得像口棺材。
    我把注意力轉向那張唯一的金屬床。沉得要命，我費盡力氣把它挪開，刺耳的摩擦聲讓我頭皮發麻。床下的地麵同樣光潔，但角落裏有塊東西不太一樣，那是一塊巴掌大的金屬格網蓋板，邊緣有些細微的劃痕。
    通風口？還是別的什麼？
    心裏那點微弱的希望點燃了。我需要個工具。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那根喝空了的藥劑管上。我把它撿起來，掰彎，用稍微尖銳的那頭，插進蓋板的縫隙裏。
    指甲劈了，汗水流進眼角，我對自己一無所知，但這雙手，這個身體，好像還記得怎麼對付這種細碎又磨人的活兒。就在我感覺快要撬動它的時候……
    嗡——
    那扇門又要被打開了。
    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出金屬管塞進口袋，連滾帶爬地把床推回原處，自己縮回牆角，拚命想讓呼吸聽起來正常點。心髒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門滑開了。那個高大的身影再次堵在門口，手裏端著和之前一樣的托盤。他走進來，雙眼掃視著房間，找到了我。
    他把托盤放在小桌上，沒有說話，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喊道。
    他停住了。微微側過頭，瞥著我。
    “這裏是哪兒？”我問。
    而沉默，是他的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我逼著自己繼續問，眼睛死死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表情變化，“我又是誰？我為什麼在這兒？”
    他臉上的肌肉似乎繃得更緊，下顎線變得更加清晰了些。尤其是當我問最後一個問題時，那隻褐色眼睛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快得像錯覺，但我抓住了。
    “你……”我換了個更尖銳的問法，帶著點豁出去的挑釁，“是我的看守？還是獄卒？”
    這下，他轉回了身體，正對著我。那隻機械眼裏的藍光，穩定地流轉著。
    終於，他開了口，聲音沒有任何情緒：“不用擔心。這裏很安全。”
    安全？我覺得有些好笑，這鬼地方和安全有半毛錢關係？外麵又有什麼危險？
    “晚些時候，”他繼續說道，視線移向了我腰下的排泄袋，神情有些複雜，“再給你做清潔。”
    說完，他不再給我任何開口的機會，決絕地轉身離開。厚重的門再次合攏，把我扔回一片死寂裏。
    他避開了名字，他的，和我的。
    謎團不但沒解開，反而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這家夥不是簡單的獄卒，他和我的關係也絕不一般，否則他看著我的時候為何會悲傷。
    我抬起手，摸著臉上凹凸不平的疤痕，看來這些傷，與他無關……
    我必須離開這兒。這個念頭越發強烈。
    但離開這間屋子的第一步，或許不是撬開腳下那塊蓋板，而是先撬開那個男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