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雙重身份,王爺起疑 第三十八章:暗巷殺機,醋意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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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日養傷
接下來的十天,“晚來風”照常開門做生意,隻是二樓那間小房再不接待外客。蕭景珩的傷好得慢,左肩那一刀深及筋骨,稍一動就滲血。林晚晚變著法子燉湯:黑魚湯、鴿子湯、當歸烏雞,一天三頓不重樣。
她親自喂,他起初還別扭,後來便由著她。兩人話不多,一個喂一個喝,窗外的日頭從東移到西,日子靜得不像有大禍臨頭。
第七天,蕭景珩能下床走動了。他站在窗前看樓下街市,林晚晚端著藥進來,見他肩背繃得筆直,玄色中衣空蕩蕩掛著,顯是瘦了一圈。
“王爺該多躺躺。”
“躺久了骨頭軟。”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得皺眉,“這藥裏加了黃連?”
“清熱解毒。”林晚晚遞過蜜餞,“劉大夫說,你體內有餘毒。”
蕭景珩沒接蜜餞,隻看著她:“你往日喂藥,都用蜜餞?”
林晚晚手一頓。那日她以口渡藥,兩人誰都沒再提,此刻被他這麼一問,耳根子發熱:“王爺若嫌苦,下次我加些甘草。”
“不用。”他轉身繼續看街景,耳廓卻有點紅。
樓下傳來食客的喧嘩,是熟客在誇新出的“麻辣雞絲”。林晚晚這幾日沒閑著,一邊照顧傷患,一邊琢磨新菜——她得讓食肆看起來一切如常,才能不引人懷疑。
“順子說,這兩天鋪子外頭有生麵孔轉悠。”她低聲說,“像是盯梢的。”
“幾個?”
“三個,輪流換班。看腳步,是練家子。”
蕭景珩關上窗:“是宮裏禁軍的路子。白貴妃手伸得再長,也調不動禁軍,隻能是……”
他沒說下去。林晚晚卻懂了——能調動禁軍盯梢一個親王的,宮裏除了皇帝,還能有誰?可皇帝為何要盯蕭景珩?
“王爺,陛下他……”
“陛下老了。”蕭景珩聲音很淡,“人一老,就多疑。我手握北境兵權,又突然回京查漕運,他自然要看看我想做什麼。”
他走回榻邊坐下,傷口疼,額角滲出冷汗。林晚晚扶他,他順勢握住她手腕,力道不重,卻讓她動彈不得。
“林晚晚,若有一日,陛下要殺我,你當如何?”
這話問得突兀。林晚晚怔住,下意識道:“王爺不會讓那日到來。”
“我是說如果。”
她沉默片刻,抽回手:“那我就做一桌好菜,送王爺上路。保證比斷頭飯豐盛。”
蕭景珩愣了下,隨即低笑出聲,笑得牽動傷口,又疼得吸氣:“你倒實在。”
“我這人沒什麼大誌向。”林晚晚重新擰了帕子給他擦汗,“就想好好活著,做點好吃的。誰不讓我活,我就讓誰吃不好。”
她說得輕巧,蕭景珩卻聽出裏頭的意思。他看著她低頭擦汗的側臉,睫毛在眼下投了圈淺影,忽然道:“等潼河的事完了,我娶你。”
帕子掉在地上。
林晚晚彎腰去撿,動作慢得像老太太。撿起來,攥在手裏,濕漉漉的水滴在鞋麵上。她沒抬頭,聲音悶悶的:“王爺這是報恩?”
“是求婚。”蕭景珩糾正,“我蕭景珩要報恩,法子多的是,不必賠上自己。”
“那為什麼……”
“因為你喂藥時不嫌苦,因為你敢跟我去潼河,因為……”他頓了頓,“因為我受傷那夜,你握著我的手說”不走”。”
林晚晚臉燙得像著了火。她想起那夜月光,想起他夢囈,想起自己鬼使神差握上去的手。原來他醒著?裝睡?
“王爺偷聽。”
“是正大光明地聽。”蕭景珩理直氣壯,“你聲音不小。”
她氣結,轉身要走,被他拉住衣袖。力道很輕,她一掙就能開,卻沒掙。
“林晚晚。”他聲音低下來,“我不是謝雲舟,不會說漂亮話。但我說娶你,就是一輩子的事。你考慮考慮,不用急著答我。”
她沒回頭,隻“嗯”了一聲,掙開衣袖,逃也似的下樓了。
二、醋意暗湧
第十日,蕭景珩已能出門走動。他換了身靛藍布衣,扮作食肆新請的賬房先生,坐在櫃台後撥算盤。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撥算盤的樣子竟真有幾分文氣。
林晚晚在廚房教翠兒做新菜“水煮肉片”。肉要片得薄,燙出來才嫩。她正示範,順子溜進來,壓低聲音:“娘子,謝公子來了。”
她手一抖,刀尖劃破指腹,血珠冒出來。翠兒“哎呀”一聲,外頭已傳來腳步聲。
謝雲舟依舊是月白長衫,折扇輕搖,笑吟吟站在廚房門口:“林姑娘,好久不見。”
林晚晚將手指含進嘴裏,血腥味在舌尖化開。她抬眼,沒什麼表情:“謝公子怎麼有空來?”
“聽聞姑娘食肆出了新菜,特來品嚐。”謝雲舟目光掃過她染血的指尖,笑意淡了些,“姑娘手傷了?”
“小傷。”她扯了布條隨意一纏,“謝公子稍坐,菜馬上來。”
她轉身繼續片肉,動作利落。謝雲舟沒走,反而走進廚房,站在她身側:“姑娘似乎不歡迎謝某?”
“開門做生意,來者皆是客。”林晚晚頭也不抬,“隻是廚房油煙重,怕汙了公子衣裳。”
“無妨。”謝雲舟看著她熟練的刀工,忽然道,“姑娘這手法,不像尋常廚娘。”
“謝公子見多識廣,自然看不上我們這些粗人。”
這話帶刺。謝雲舟笑意徹底斂了,沉默片刻,低聲道:“那日宮中之事,謝某……並非有意害你。”
“我知道。”林晚晚放下刀,抬眼看他,“公子是南楚太子,所做所為自然以南楚利益為先。我不怪你,隻是道不同。”
她說得平靜,謝雲舟卻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眼神暗了暗:“若我說,我對姑娘……”
“菜好了。”林晚晚打斷他,端起托盤往外走,“公子慢用。”
她掀簾出去,正對上櫃台後蕭景珩的視線。他撥算盤的手停了,眼睛盯著她身後的謝雲舟,目光冷得像冰。
謝雲舟也看見了他,笑容重新掛上臉:“蕭兄也在?真是巧。”
“不巧。”蕭景珩起身,走到林晚晚身側,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中托盤,“謝公子要的菜,我送過去。”
他指尖擦過她的手背,帶著薄繭的粗糙感。林晚晚心跳漏了一拍,任由他接過去。
謝雲舟看著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笑意不變,眼神卻沉了下去。
菜上桌,三人竟詭異的同桌而坐。蕭景珩以賬房身份作陪,林晚晚推脫不得,隻得坐下。水煮肉片紅油汪亮,熱氣蒸騰,辣香撲鼻。
謝雲舟夾了一筷,細細品嚐,點頭:“姑娘手藝又精進了。”
“公子過獎。”
“不知姑娘可願去南楚開家分店?”謝雲舟放下筷子,笑容溫和,“謝某願出資,利潤分姑娘五成。”
林晚晚還沒開口,蕭景珩先笑了:“謝公子好算計。晚來風的招牌菜若去了南楚,不出三月,配方就該落到南楚禦膳房了吧?”
“蕭兄說笑了。”謝雲舟搖扇,“謝某是真心欣賞姑娘才華。”
“真心?”蕭景珩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謝公子的真心,本王在潼河圖紙上領教過了。”
空氣驟然凝固。
謝雲舟笑意僵在臉上,手中折扇慢慢合攏。他看著蕭景珩,又看看林晚晚,良久,輕輕歎了口氣:“原來姑娘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林晚晚裝傻。
“知道我要炸潼河水閘,知道我要斷北境糧道,知道我要……”他頓了頓,沒說完,隻看向蕭景珩,“蕭兄命大,那日雨夜竟能脫身。”
蕭景珩冷笑:“謝公子派去的死士,功夫還差些火候。”
兩人對視,眼神如刀。林晚晚坐在中間,覺得桌上的水煮肉片都不香了。
半晌,謝雲舟忽然笑了,起身拱手:“既然如此,謝某告辭。蕭兄,潼河見。”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向林晚晚,眼神複雜:“姑娘,戰場凶險,何必蹚這渾水?若你願來南楚,謝某必護你周全。”
“不勞費心。”蕭景珩替她答了,“本王的人,本王自會護著。”
謝雲舟深深看了林晚晚一眼,轉身離去。
他一走,店裏氣氛更僵。蕭景珩盯著那碗沒動幾筷的水煮肉片,忽然道:“他請你開分店,你心動麼?”
林晚晚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心動?”
“五成利。”
“王爺覺得我缺錢?”
蕭景珩不說話了,隻低頭喝酒。林晚晚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忽然福至心靈:“王爺……該不會在吃醋吧?”
他嗆了一口,咳得臉通紅。林晚晚忙給他拍背,手碰到他後背,隔著衣裳都能感覺到繃緊的肌肉。
“胡說什麼。”他耳朵又紅了。
林晚晚收回手,抿嘴笑:“王爺放心,我這人念舊。吃慣了自家的飯,就不想換鍋灶。”
蕭景珩抬眼看她,眼裏有什麼東西亮起來。他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心滾燙。
“記住你說的話。”
三、暗巷圍殺
夜裏打烊後,林晚晚在廚房清點食材,為去潼河做準備。幹糧、藥材、調味料,一樣樣打包。蕭景珩在櫃台後寫密信,準備送往北境。
梆子敲過二更,兩人正要歇下,後門忽然傳來三短一長的叩擊聲——是暗衛的緊急暗號。
蕭景珩臉色一變,拉滅燭火,示意林晚晚躲到櫃台後。他閃身到門邊,低問:“何事?”
門外是李青的聲音,氣若遊絲:“王爺……有埋伏……快走……”
話音未落,利器破空聲驟響!蕭景珩踹開門,隻見李青倒在血泊中,胸口插著枝短弩箭。巷子兩頭湧出十餘名黑衣人,手持強弩,封死了去路。
“進屋!”蕭景珩一把將林晚晚推進門內,反手關門,自己卻留在門外。
“王爺!”林晚晚想拉他,門已關上。她撲到窗邊,看見他奪過李青的刀,與黑衣人戰在一處。
刀光在夜色裏翻飛,蕭景珩左肩有傷,動作不如平日迅捷,但刀勢狠辣,每一刀都奔著要害去。黑衣人有備而來,弩箭齊發,他揮刀格擋,仍有一箭擦過肋下,帶出血光。
林晚晚咬牙,衝進廚房,抓起裝辣椒粉的布袋——這是她前幾日特意磨的朝天椒粉,辣度驚人。她爬上二樓,推開臨巷的窗。
蕭景珩已被逼到牆角,黑衣人漸漸圍攏。林晚晚看準時機,將辣椒粉猛地朝下方一撒!
紅色粉末在夜風裏彌漫,黑衣人猝不及防吸入,頓時嗆咳連連,眼睛辣得睜不開。蕭景珩趁機連斬三人,衝出包圍,縱身躍上二樓窗台。
林晚晚伸手拉他,他借力翻進來,落地時踉蹌一下,肋下傷口血流如注。
“走密道!”他啞聲道。
食肆地窖裏有條早年挖的密道,通往後街廢棄的染坊。兩人掀開地窖暗門,剛鑽進去,外頭就傳來破門聲。
密道狹窄潮濕,僅容一人匍匐。林晚晚在前,蕭景珩在後,爬了約莫一刻鍾,終於從染坊的枯井口鑽出。
夜風一吹,兩人都是一身冷汗。蕭景珩靠在井壁上喘氣,血已浸透半邊衣裳。
“得離開京城。”他聲音虛弱,“他們敢在城裏動手,說明……宮裏那位默許了。”
林晚晚撕下衣擺給他包紮,手在抖:“現在?”
“現在。”他抓住她的手,“去潼河,提前走。北境軍中也有他們的人,我們得搶在九月十五之前趕到。”
“可你的傷……”
“死不了。”他撐起身子,目光落在她臉上,“怕麼?”
林晚晚搖頭,扶住他胳膊:“王爺說過,要娶我的。在那之前,你可不能死。”
蕭景珩愣了愣,低笑:“好,不死。”
兩人互相攙扶著,沒入夜色。身後食肆的方向,火光衝天而起——那些人放火燒了“晚來風”。
林晚晚回頭看了一眼,那是她來這個世界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灶台的火,食客的笑,翠兒和順子的忙碌……都燒在火光裏了。
她轉回頭,扶緊蕭景珩:“走吧。”
長街空蕩,打更聲從遠處傳來。三更天了。
“林晚晚。”蕭景珩忽然開口。
“嗯?”
“等這事了了,我給你蓋個更大的食肆。”他聲音很輕,“兩層樓,帶花園,你想做什麼菜就做什麼菜。”
林晚晚眼眶一熱,嘴上卻道:“那得花不少銀子。”
“本王有錢。”
“王爺不是說,不拿銀子報恩麼?”
“這是聘禮。”
夜風拂過,吹散了些血腥味。兩人相視一笑,腳步未停。
前方城門緊閉,但蕭景珩有辦法出去——他早在守城軍中有安排。隻要出了城,一路往北,二十天內趕到潼河,就還有機會。
夜色深沉,前路未知。
林晚晚握緊他的手,掌心相貼處,溫度滾燙。
她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亡命天涯”吧。
倒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