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雙重身份,王爺起疑 第三十七章:椒香療傷,暗室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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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食肆清晨
“晚來風”的後門被拍響時,天剛蒙蒙亮。順子揉著眼睛開門,看見門外兩個渾身濕透、血跡斑斑的人,嚇得差點喊出來。
“別聲張。”林晚晚啞著嗓子,“扶他進去,燒熱水,拿幹淨衣裳。”
蕭景珩已經半昏迷,順子和翠兒七手八腳將他扶到二樓小間——那是林晚晚平日午歇的地方,一張窄榻,一桌一椅。她顧不上換濕衣,先解他衣裳查看傷勢。
左肩刀傷皮肉外翻,被雨水泡得發白,邊緣開始紅腫。後背兩枝短箭還嵌著,箭杆已被他途中折斷,隻剩寸許露在外頭。她伸手探他額頭,燙得嚇人。
“翠兒,去藥鋪抓藥:金銀花、連翹、蒲公英各二兩,再要一錢犀角粉。別在一家抓,分三家。”她扯過紙筆匆匆寫方子,“順子,燒一鍋濃鹽水,煮三把幹淨布條。還有,去西城兵馬司找胡釗,就說我病了,請個信得過的軍醫來——要悄悄的。”
兩人應聲去了。林晚晚打來井水,擰了帕子給他擦身。雨水和血汙擦淨,露出精悍的肌肉線條,也露出新舊交錯的傷疤——左肋一道箭疤,右腹一道刀痕,肩背還有幾處淺的。這人到底打過多少仗?
她手頓了頓,繼續擦。擦到腰間時,他忽然動了,眼睛睜開條縫,眼神渙散,卻準確抓住她手腕:“……誰?”
“是我。”林晚晚放輕聲音,“在晚來風,安全了。”
他盯著她看了幾息,像是認出來了,手鬆開,又昏過去。
翠兒先回來了,拎著三包藥。林晚晚撿出金銀花和連翹先煎上,蒲公英搗碎成泥。濃鹽水煮好了,她將布條浸透,擰半幹,小心清洗傷口。鹽水殺進去時,蕭景珩在昏迷中抽搐了一下,牙關咬得死緊。
清洗完,敷上蒲公英泥。後背的箭不敢硬拔,她握著箭杆試了試,紋絲不動——倒刺鉤著肉。正發愁,樓下傳來腳步聲,順子帶著個穿灰布衫的老者上來。
“這是胡大人找來的劉大夫,從前在邊軍做醫官的。”順子低聲道。
劉大夫話不多,看了看傷勢,從藥箱裏取出把小巧的彎鉗:“姑娘按住他肩膀,莫讓他動。”
鉗子探入傷口,夾住箭鏃。蕭景珩悶哼一聲,驟然睜眼,眼底全是血絲,手猛地攥住床沿,青筋暴起。林晚晚用力按住他,感到掌心下肌肉繃得像石頭。
“哢”一聲輕響,箭鏃被完整取出,帶著一小塊血肉。劉大夫動作極快,另一枝也如法炮製,撒上金瘡藥,包紮妥當。又開了張方子:“高熱是傷口毒發,這藥一天三服,若今夜能退熱,命就保住了。若不能……”他搖搖頭。
送走大夫,藥也煎好了。林晚晚扶起蕭景珩,他沉得像塊石頭,她費勁地靠坐在榻邊,讓他頭枕在自己腿上,一勺勺喂藥。他牙關緊,喂進去大半灑出來。她試了幾次,心一橫,自己含了一口,俯身貼住他的唇,一點點渡進去。
藥汁苦澀,他喉結滾動,咽下去了。她臉發熱,硬著頭皮又喂了幾口,總算喂完半碗。
做完這些,天已大亮。樓下傳來開門聲、灶火聲,食肆要開始一天的營生了。林晚晚換了身幹淨衣裳,綰好頭發,下樓時又是那個利落的老板娘。
二、鐵匣密信
一整天,她一邊照常經營食肆,一邊留意樓上動靜。午間歇業時,她端了碗雞絲粥上去,蕭景珩還在昏睡,但額頭沒那麼燙了。
她坐在榻邊,打開那個鐵匣。密信有二十餘封,時間從八年前到三個月前,完整勾勒出一條線:白家與南楚的勾結始於林正則案,通過漕銀貪墨積累資本,再以這些錢賄賂朝中官員,逐漸掌控漕運關鍵位置。而謝雲舟,早在三年前就已深度介入。
最後一封信是謝雲舟親筆,字跡清雋,內容卻冰冷:
“……斷流計劃已備。九月北境糧草轉運高峰期,炸毀潼河口三道水閘,則北境三十萬大軍糧道斷絕。屆時白家可趁亂掌控漕運司,南楚取江北三州。蕭景珩若回援,途中伏殺;若困守孤城,必餓斃。”
九月——就是下個月!
林晚晚手在抖。這不止是要蕭景珩的命,是要北境三十萬將士的命,是要讓胡人鐵蹄踏破國門!
信紙翻到最後,還有張草圖:潼河口三道水閘的位置、守軍布防、甚至炸藥的埋設點都標得清清楚楚。旁邊小注寫著:“炸藥已運抵,藏於漕糧船中,九月十五抵潼河。”
九月十五,還有二十一天。
樓梯傳來腳步聲。她慌忙收起信,翠兒端著藥碗進來:“娘子,該給王爺喂藥了。”
蕭景珩已經醒了,靠著牆坐著,臉色蒼白,眼神卻清明。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問:“什麼時辰了?”
“申時了。”林晚晚接過空碗,“你覺得怎樣?”
“死不了。”他看向桌上鐵匣,“信看了?”
她點頭,將謝雲舟那封遞給他。蕭景珩看完,臉上沒什麼表情,隻將信紙湊到燭火上燒了。火苗舔過紙角,映得他眉眼冷峻。
“王爺打算怎麼辦?”她問。
“先治傷。”他躺回去,閉上眼,“然後,去潼河。”
“可你的傷……”
“二十一天,夠好了。”他聲音很淡,“北境不能亂。”
林晚晚看著他緊閉的眼,忽然想起係統裏那個曆史修正進度條——原世界線裏,三年後北境大旱引發叛亂,蕭景珩戰死。現在想來,所謂的“大旱”,恐怕不隻是天災,更是“斷流計劃”造成的人禍!
如果水閘被炸,漕運癱瘓,北境糧草不繼,軍心必亂。屆時胡人南下,內憂外患……
“我跟你去。”她說。
蕭景珩睜開眼:“那是戰場。”
“我懂醫術,會做飯,還能幫你認炸藥——謝雲舟那張圖我看過,炸藥埋設的手法,我或許能看出門道。”她頓了頓,“而且,王爺現在需要個不引人注目的身份去潼河。食肆老板娘去考察食材,很合理。”
他盯著她看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他要拒絕時,他忽然道:“把鐵匣最底層那封信拿來。”
林晚晚翻找,匣底確實還有封沒拆的信,火漆完整,上麵寫著:“蕭景珩親啟——林正則絕筆”。
她遞過去。蕭景珩拆開,信不長,他看完,沉默良久,將信遞還給她。
信上寫道:
“景珩賢侄:若見此信,吾應已不在人世。白家與南楚勾結之事,吾追查數年,終得鐵證,然勢單力薄,恐難撼動。吾女晚晚,八歲那年落水後性情大變,然聰慧善良,吾知她非吾女,卻視如己出。若將來她遇險,望賢侄念在與林家舊誼,護她周全。另,漕運秘圖與改良水閘機關圖,乃吾畢生心血,願獻於朝廷,利國利民。吾一生清廉,唯此二物,可證吾心。林正則絕筆。”
最後幾字墨跡深重,幾乎透紙。
林晚晚眼睛發澀。原來父親什麼都知道,卻還是把她當女兒,還為她安排好退路。
“你父親與我父親是故交。”蕭景珩忽然開口,“我十歲那年,他來過府上,抱著我說”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後來他出事,我父親想救,但那時蕭家自身難保……”他頓了頓,“所以將你安置在冷院,一是為護你,二是……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
他看向她,眼神複雜:“我查過你,疑過你,甚至利用過你。但林晚晚,你父親信中最後一句,我沒告訴你。”
“什麼?”
“他說:”若晚晚願助你,則大事可成。此女非常人,可信之。””蕭景珩輕輕笑了笑,“他看人,一向很準。”
窗外暮色漸濃,食肆打烊的動靜從樓下傳來。燭火跳了一下,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光影。
林晚晚握緊那封信,紙頁粗糙的觸感硌著掌心。她吸了口氣,抬頭:“王爺,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嗯?”
“我確實不是原來的林晚晚。”她語速很快,像怕自己後悔,“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在我們那兒,我是一個……做美食的人。我不知道怎麼來的,醒來就在冷院,腦子裏多了個能看見彈幕的係統。那些彈幕,有些是普通看客,有些……像謝雲舟他們,好像也能看見。”
她一口氣說完,不敢看他的眼睛。
屋裏安靜了很久。久到她以為時間停滯了,才聽見蕭景珩的聲音:“所以你會做那些稀奇古怪的菜,所以你知道番椒,所以你能看懂機關圖。”
“你不怕?”她抬眼。
“怕什麼?”他挑眉,“怕你害我?你若想害我,我早就死了。”
他撐著坐起來,傷口牽動,皺了皺眉:“你那係統……能看到將來?”
“隻能看到一些片段。”林晚晚調出光幕,曆史修正進度條停在14%,“它說,原定的曆史裏,三年後你會因北境大旱戰死。我做的每件事,如果能改變關鍵節點,這個進度條就會前進。”
蕭景珩盯著那浮空的光幕,伸手碰了碰——手指穿了過去。他收回手,若有所思:“所以你要去潼河,不止是為了幫我,更是為了……改命?”
“為了改很多人的命。”林晚晚關掉係統,“那些將士,那些百姓,還有……你。”
燭火又跳了一下。蕭景珩看著她,眼底有什麼東西在融化,慢慢漾開,像春水解凍。
“林晚晚。”他叫她的名字,聲音有些啞,“等這事了了,我們……”
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順子慌張的聲音響起:“娘子!樓下有官兵,說要搜查逃犯!”
兩人臉色一變。蕭景珩迅速躺下,林晚晚將鐵匣塞到榻下,扯過被子給他蓋好,又將藥碗收走,這才下樓。
三、夜搜食肆
樓下站著七八個京兆府的差役,為首的是個絡腮胡班頭,正打量著食肆。
“官爺,這是……”林晚晚上前。
“奉命搜查逃犯。”班頭亮出腰牌,“有個江洋大盜傷了人,逃到這附近。店家,今日可見過生人?”
“白日裏都是熟客,夜裏我們打烊早,沒見什麼生人。”林晚晚賠笑,“官爺辛苦,喝碗熱湯?”
班頭沒接話,一揮手,差役散開搜查。樓下翻得乒乓響,林晚晚心提到嗓子眼——樓上蕭景珩的血衣還沒處理!
一個差役往樓梯走。她正要攔,樓上忽然傳來翠兒的聲音:“娘子,您要的熱水好了。”
翠兒端著盆熱水從樓上下來,盆沿搭著條布巾,很自然地遞給林晚晚:“那位客官說傷口疼,讓再換次藥。”
差役停步:“樓上有客?”
“是位走鏢的爺,前日傷了胳膊,在咱們這兒養傷。”翠兒答得順溜,“剛換了藥睡下。”
班頭眯眼看了看樓梯,最終還是沒上去:“行了,撤吧。”
差役呼啦啦走了。林晚晚鬆口氣,腿有些軟。翠兒扶住她,低聲道:“王爺讓我這麼說的。血衣我塞灶膛燒了,灰都埋了。”
“好翠兒。”林晚晚拍拍她的手。
回到樓上,蕭景珩靠坐在榻上,臉色比剛才更白,額頭又滲出冷汗。她摸了摸,熱度又上來了。
“是衝我來的。”他啞聲道,“京兆府沒資格搜捕江洋大盜,這是有人借機查我下落。”
“白貴妃?”
“或者……宮裏其他人。”他閉上眼,“明日一早,我得走。在這兒,會連累你。”
林晚晚沒說話,擰了帕子給他擦汗。擦完,她坐在榻邊,忽然道:“我跟你去潼河。”
“太危險。”
“留在這兒更危險。”她看著他,“若你敗了,北境亂,京城也好不了。若你贏了……”她頓了頓,“我想親眼看著。”
蕭景珩睜開眼,燭火在他眸中跳動。良久,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滾燙,力道卻很輕。
“那就一起。”他說。
窗外傳來更鼓聲,二更了。食肆徹底安靜下來,隻有遠處隱約的狗吠。
林晚晚給他喂了藥,看他睡沉,才輕手輕腳收拾。鐵匣重新藏好,密信的內容她已記在心裏。九月十五,潼河,二十一天。
她吹滅燭火,在榻邊的椅子上坐下,打算守夜。月光從窗紙透進來,在地上鋪了層霜白。
半夢半醒間,她聽見蕭景珩在夢中喃喃:“別走……”
她睜開眼,看見他眉頭緊蹙,手在虛空中抓了抓。她伸手握住那隻手,掌心相貼,滾燙的溫度傳來。
“不走。”她輕聲說。
他眉頭漸漸舒展開,呼吸平穩下來。月光移過窗欞,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