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美食破案,初顯鋒芒  第二十二章:夜客盈門,一石千浪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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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被推開了。
    其實沒鎖,隻是虛掩著。但蕭景珩推門的方式,讓那扇普通的木門發出沉悶的吱呀聲,像是承受不住某種無形的壓力。夜風隨著他卷進來,帶著深秋的寒意和一股凜冽的、屬於鐵與血的氣息。
    他就站在門口,沒立刻進來。玄色披風垂在身側,裏麵的墨藍勁裝勾勒出挺拔緊實的線條。他沒戴冠,隻用一根烏木簪束發,幾縷碎發落在額前,襯得眉眼愈發深邃冷硬。目光如實質般落在林晚晚臉上,沒什麼情緒,卻讓她瞬間有種被剝開審視的錯覺。
    店堂裏隻有一盞油燈,光線昏暗。他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門外大半月光,投下的陰影將林晚晚完全籠罩。
    【彈幕瞬間瘋了:】
    【啊啊啊蕭景珩來了!這氣場!】
    【修羅場!絕對的修羅場!謝雲舟前腳走他後腳到!】
    【主播穩住!是福不是禍!】
    【王爺這架勢不像來吃飯的啊……】
    【為毛我覺得有點帥……打住!】
    林晚晚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迅速垂下眼,福身:“王爺。”聲音還算平穩,但袖中的手指已經掐進了掌心。
    “嗯。”蕭景珩應了一聲,算是聽到了。他抬步走進來,靴底踏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不重,卻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跳的間隙裏。他走到剛才謝雲舟坐過的那張桌子旁——桌上還殘留著一點水漬——停下,掃了一眼。
    林晚晚的心提了起來。他發現了?聞到謝雲舟留下的氣息?還是……
    “收拾得不錯。”蕭景珩開口,說的卻是店麵。他目光掃過四周,“比上次來時,像樣了些。”
    上次?他來過?林晚晚不記得。或許是她不在時,他派人來看過。
    “托王爺和鄭大人的福。”她低聲回道,摸不清他的來意,隻能謹慎應對,“王爺深夜駕臨,可是……有事吩咐?”
    蕭景珩沒回答,自顧自在桌邊坐下了。坐的是主位,背對著門,麵對著櫃台後的她。這個位置,能將整個店堂和前門動靜盡收眼底。
    “聽說你前幾日,幫京兆尹破了樁案子。”他語氣平淡,像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僥幸而已。”林晚晚不敢居功,“是鄭大人明察秋毫,妾身隻是提供了些微末線索。”
    “微末線索?”蕭景珩微微挑眉,手指在粗糙的桌麵上輕輕敲了一下,“能直接指認案犯,救回數名孩童,這可不微末。”他抬起眼,目光銳利,“你如何確定,就是那個趙賬房?”
    來了。和謝雲舟同樣的問題,但壓迫感天差地別。
    林晚晚知道瞞不過,也不想完全瞞——破案之事已傳開,她的“觀察入微”需要有個合理解釋。
    “回王爺,妾身開店日久,常客的飲食喜好,多少記得些。”她斟酌著詞句,“那趙賬房是熟客,曾說過對魚蝦過敏,沾之即起紅疹。那日宴席,有道清蒸鱸魚,他雖未主動夾取,但同桌有人相讓,他推拒時神色有異。妾身便留了心。後來孩童失蹤,家長提及孩子丟失前曾吃過陌生人的糖,糖紙有股海腥味……妾身便聯想到海鮮過敏之人,身上或許會常年攜帶緩解藥物或使用特殊熏香遮掩體味。那趙賬房身上,確有一股極淡的、不同於常人的藥草氣。種種巧合,妾身才大膽猜測。”
    她半真半假地說著,將過敏知識包裝成生活觀察和細心聯想。這說辭她跟京兆尹說過,如今再對蕭景珩說一遍,力求自然。
    蕭景珩靜靜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信還是不信。
    “觀察倒是細致。”半晌,他才道,“難怪鄭大人對你讚譽有加。”他話鋒一轉,“不過,樹大招風。這”義商”的名頭,是護身符,也是惹禍根。你可知,那趙賬房背後,牽連著漕幫一個不大不小的頭目?你斷了他一條財路,他未必甘心。”
    林晚晚心下一凜。這事鄭大人並未與她細說,隻道案犯已擒,餘黨在追。原來還有這層牽扯!
    “妾身……不知。”她老實回答,背脊發涼。漕幫……那是盤踞運河、手眼通天的地頭蛇!
    “現在知道了。”蕭景珩語氣依舊平淡,卻字字千鈞,“本王今日來,是告訴你兩件事。”
    店堂裏安靜得可怕。油燈的光暈微微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晃動著,有些扭曲。
    “第一,”蕭景珩看著她,“你那”晚來風”的調料配方,有人看上了。不是尋常商賈,是宮裏采買太監的幹兒子,專司宮外采辦。他嗅著味兒找來了,想要你的方子,並入他的路子,分潤。”
    宮裏?太監的幹兒子?林晚晚腦子裏嗡的一聲。這比漕幫還麻煩!沾上宮裏的人,稍有不慎就是滅頂之災!
    “王爺……妾身那隻是些粗陋手藝……”她試圖推脫。
    “粗陋不粗陋,他們說了算。”蕭景珩打斷她,“本王已替你擋了。理由是你剛立了功,風頭正勁,強取豪奪吃相太難看。但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除非……”他頓了頓,“你這店,背後站著讓他們忌憚的人。”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清楚。需要靠山。而他,似乎有意成為這個靠山?代價呢?
    林晚晚心跳如鼓,不敢接話,隻等他說第二件事。
    “第二,”蕭景珩目光更深了些,“你父親林文柏的案子,宗人府和刑部舊檔複核,發現了些疑點。有人遞了話,想重查。”
    重查?林晚晚猛地抬頭,撞進蕭景珩深不見底的眸子裏。父親的事……他真的在推動?還是……又一個試探?
    “王爺……”她聲音有些發顫,是緊張,也是壓抑的激動。
    “不必謝我。”蕭景珩語氣冷靜得近乎冷酷,“疑點本就存在,不過被人刻意壓下。如今翻出來,一是你近日風頭所致,有人想賣個好;二是……”他微微傾身,拉近距離,那股迫人的氣息更重了,“有人想借此事,攪動朝局,看看能撈出什麼魚。”
    他指的是誰?三皇子?白氏?還是……謝雲舟?
    林晚晚呼吸急促起來。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時間消化。但蕭景珩顯然不打算給她太多時間。
    “本王今日來,是問你。”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若有機會重查舊案,你可願將所知一切,盡數告知?包括……周福可能留給你的東西。”
    最後一句,像冰錐刺破窗戶紙,直指核心。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暗賬在她手裏!或許不知道具體內容,但肯定知道有這麼個東西!
    林晚晚渾身血液都涼了半截。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彈幕:高能!攤牌了!】
    【王爺果然知道暗賬!】
    【主播怎麼辦?交還是不交?】
    【交了可能被滅口,不交可能現在就沒命!】
    【感覺王爺在給主播遞橄欖枝?條件就是暗賬?】
    【快看門口!又有情況!】
    幾乎在彈幕驚呼的同時,店門外街上,傳來一陣突兀的、瓷器摔碎的脆響,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罵聲!
    聲音很近,就在斜對麵!
    蕭景珩眉頭一皺,瞬間起身,幾步跨到門邊,一手按在腰間佩劍上,側身向外望去。門外的親衛騎士們也已警覺,手按刀柄,目光如電掃視街道。
    林晚晚也跟到門邊,順著縫隙看去。隻見斜對麵那家原本早就打烊的綢緞莊門口,不知何時圍了幾個人。地上碎了一地瓷片,像是花盆之類。一個穿著綢衫、掌櫃模樣的中年男人正指著對麵陰影裏叫罵:“哪個殺千刀的砸老子招牌!給老子滾出來!”
    陰影裏晃晃悠悠走出一個人,正是白天那個蹲牆角的閑漢。他醉醺醺的,手裏還拎著個酒壺,含糊不清地嚷著:“叫……叫什麼叫!爺……爺不小心碰倒了,賠……賠你就是!”說著就去懷裏掏摸,卻掏了個空,頓時惱羞成怒,“媽的!錢呢?哪個孫子偷爺的錢!”
    眼看就要廝打起來。巡夜的更夫和附近被驚醒的住戶也圍了過來,街上頓時亂糟糟一片。
    蕭景珩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冷意。他回頭對林晚晚道:“夜深了,關門歇了吧。今日之言,你仔細想想。三日後,本王會再派人來。”
    說完,他不等林晚晚回應,推門而出。門外的親衛立刻牽馬過來,他翻身上馬,玄甲騎士們如同來時一般沉默地簇擁著他,馬蹄聲嘚嘚,很快消失在長街盡頭。
    而街對麵那場鬧劇,也在掌櫃罵罵咧咧和閑漢被更夫拖走中,漸漸平息。人群散去,街道重歸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林晚晚知道,不是幻覺。
    那閑漢出現得太過巧合,鬧得也太過刻意。是有人故意製造混亂?為了什麼?打斷蕭景珩和她的談話?還是……傳遞某種信號?
    她關上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手腳冰涼,心跳卻快得像是要蹦出來。
    蕭景珩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宮裏的人,漕幫的隱患,父親案子重查的可能,還有……對暗賬**裸的索要。
    他給了她選擇,也給了她期限。三天。
    而謝雲舟臨走前那支玉簪和意味深長的話語,像一根刺,紮在背後。
    前有虎,後有狼。腳下是薄冰。
    她慢慢抱緊膝蓋,將臉埋了進去。黑暗裏,隻有油燈噼啪的輕響,和她壓抑的、細微的顫抖。
    四
    這一夜,林晚晚幾乎沒睡。
    天快亮時,她才迷迷糊糊合眼,卻又被噩夢驚醒。夢裏是滔天大火,是父親模糊染血的臉,是蕭景珩冰冷的眼睛和謝雲舟溫潤的笑交替閃現,最後都化為一張巨大的網,朝她當頭罩下。
    她坐起身,額頭上全是冷汗。窗外天色泛著魚肚白,清冷的晨光透過窗紙,照亮屋裏簡陋的輪廓。
    不能再等了。必須做出決定。
    她調出係統光幕。能量值:247。隱藏任務“曆史的碎片”依舊掛在那裏。曆史修正進度條……她注意到,不知何時,那原本空白的進度條,竟然向前挪動了一小格,大概……1%?
    是因為她破了孩童失蹤案,間接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還是因為別的?
    她不知道。但這一絲微弱的進展,像黑暗中的螢火,給了她一點莫名的信心。
    或許,她的選擇,真的能“修正”些什麼。
    她起身,腳踝還有些隱痛,但已能正常行走。她走到櫃台後,從暗格裏取出紙筆——這是她最近才備下的。鋪開紙,磨了點墨,她提起筆。
    筆尖懸在紙上,許久未落。
    寫給誰?寫什麼?
    直接寫給蕭景珩,交出暗賬內容?不行,太過被動。
    寫給謝雲舟,虛與委蛇?那是與虎謀皮。
    她想起昨夜蕭景珩的話:“你這店,背後站著讓他們忌憚的人。”“若有機會重查舊案,你可願將所知一切,盡數告知?”
    他需要暗賬作為扳倒政敵的武器。她需要靠山來庇護自身,並為父親申冤。這似乎是一條可以合作的路。
    但,不能全交出去。必須留有後手。
    她深吸一口氣,筆尖落下。
    她寫的不是暗賬原文,而是根據記憶,梳理出的幾條關鍵線索脈絡,用詞隱晦,但指向明確:
    “一、康平八年漕糧虧空案,賬目存疑,關鍵證人趙三死因蹊蹺,其妹嫁與西城周姓商人(已故),或知情。
    二、涉事銀號”惠通”,與戶部、漕運司數位官員往來甚密,總號地庫或存真賬。
    三、”惠通”背後涉皇子外戚白氏,白氏與三皇子關聯頗深。”
    沒有提具體人名(除了已死的趙三和周福),沒有提具體證據所在。但這三條線索,足以讓蕭景珩明白暗賬的價值,並展開調查。同時,她保留了最關鍵的具體證據地點(地庫鑰匙在孫德海處)和更詳細的人名網絡,作為自己的籌碼。
    寫完後,她仔細看了一遍,然後用火折子點燃,看著紙張在陶盆裏化為灰燼。
    不能留文字痕跡。
    她需要找一個信得過的、能將這口信帶給蕭景珩的人。不能是翠兒,太危險。順子?還不夠信任。
    她想到了一個人——老乞丐,羅爺。
    這個人神秘,但似乎對她沒有惡意,且能量不小。或許……可以冒險一試。
    天亮後,鋪子照常開門。林晚晚如往常一樣忙碌,招呼客人,但眼角餘光始終留意著門外。
    上午客流量稍少時,老乞丐晃晃悠悠地來了,依舊坐在他的老位置。
    林晚晚親自端了麵過去,放下碗時,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說道:“羅爺,今日午後,麻煩您去城東”一品茶樓”天字三號雅間喝壺茶,賬記我名下。若有人問起”西城的薇菜”,便答”秋霜打過才甜”。”
    老乞丐吃麵的動作頓了一下,渾濁的眼睛瞥了她一眼,沒說話,隻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林晚晚鬆了口氣。這是她與蕭景珩約定的暗號?不,這是她臨時想的。她賭蕭景珩既然關注她,必然也會留意與她接觸的異常人物。老乞丐去城東高檔茶樓本身就是信號,加上那句暗語(化用食譜上的“秋露白,霜後甘”),蕭景珩的人應該能截獲並理解——她要傳話。
    這是第一步。送出部分線索,表明合作意向,觀察蕭景珩的反應。
    至於蕭景珩會不會見她,或者如何回複,她不知道。
    她隻能等。
    五
    午後,老乞丐果然晃晃悠悠地出了門,朝著城東方向去了。
    林晚晚在櫃台後心神不寧。順子看出她有心事,把招呼客人的活兒都攬了過去。
    申時左右,老乞丐回來了,手裏還拎著個油紙包。他走到櫃台前,將油紙包放下,打了個哈欠:“茶不錯,點心也還行。就是貴。”說完,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油紙包裏是幾塊沒動過的茶點。
    林晚晚拿起油紙包,手指摸索著。在油紙包內側不起眼的折痕處,她摸到了一點極輕微的、不同於油漬的黏膩。對著光仔細看,是一小點凝固的、無色的膏狀物,像……漿糊?
    她用指甲小心刮下那點膏狀物,在指間撚開,無色無味。這不是茶樓點心上該有的東西。
    是某種密寫的顯影劑?還是傳遞微量信息的載體?她不懂這些古代諜戰手段。
    她將油紙包連同那點膏狀物一起,拿到後廚,就著灶膛裏未熄的餘燼,徹底燒掉。
    信息已經傳出去了。無論是通過老乞丐的口,還是通過這點不起眼的“膏藥”。
    接下來,就是等待蕭景珩的回應。
    然而,先等來的,卻不是蕭景珩。
    傍晚時分,一輛青帷小車停在了“晚來風”門口。車上下來一個穿戴體麵的嬤嬤,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
    嬤嬤走進店裏,目光一掃,徑直走向林晚晚,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可是林娘子?老身是承恩侯府老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姓嚴。”
    承恩侯府?老夫人?
    林晚晚心頭一跳,忙行禮:“嚴嬤嬤安好。不知嬤嬤駕臨,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嚴嬤嬤笑容可掬,“前幾日壽宴,林娘子獻上的”酪漿飲”,老夫人甚是喜歡,用了這幾日,覺得睡眠都安穩了些。老夫人念叨著林娘子心靈手巧,特意讓老身來,一是道謝,二來……”她頓了頓,“老夫人想請林娘子過府一敘,說說這飲食調理的法子。不知林娘子明日可得空?”
    壽宴上老夫人不過隨口誇了一句,事後竟專門派人來請?還是在蕭景珩剛剛與她接觸之後?
    林晚晚看著嚴嬤嬤那張笑臉,隻覺得背後寒意森森。
    這究竟是老夫人的一時興起,還是……另一張悄然撒向她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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