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餘影一生  第六十六章光的另一種歸處(完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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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為民案塵埃落定後的第七個月,春天來得格外遲。
    光影巷的梧桐樹才剛冒出嫩芽,稀稀疏疏的,在倒春寒的風裏瑟瑟發抖。孫自嬌的工作室卻暖意融融——地暖開著,空氣裏有新煮的薑茶味道,還有淡淡的、她新調的香薰:雪鬆混著一點點橙花,林澤宇從前說,這味道像雨後的清晨。
    他坐在窗邊的輪椅上,腿上蓋著那條她手織的灰色毛毯。右手邊的袖子還是空的,折疊得整整齊齊,用一枚小小的磁扣固定住。左手裏拿著一本書,但很久沒有翻頁了。
    他在看念光。
    六歲半的女孩坐在地毯上,麵前攤開一本厚重的相冊。那是孫自嬌這幾個月整理的,從林澤宇舊相機裏掃描出的所有底片,從他十歲那年父親葬禮上的黑白照片,到五年前墜海前最後一卷膠卷裏,孫自嬌在工作室晨光中的側影。
    “爸爸,”念光指著其中一張,“這是你嗎?這麼小。”
    照片上是個瘦小的男孩,站在消防隊門口,手裏捧著一枚勳章,眼睛紅腫,但沒哭。背景裏的人群模糊成一片深色的影子,隻有他站在光裏,清晰得令人心碎。
    “是我。”林澤宇的聲音還是很啞,但比三個月前好了些,“十歲。我爸爸……你爺爺的追悼會。”
    “他為什麼死?”
    這個問題,孫自嬌教過念光不要問。但孩子就是孩子,越是禁忌,越是好奇。
    林澤宇沉默了一會兒。窗外的陽光移過來,落在他臉上,照亮那道從眼角延伸到下巴的疤。粉紅色的新肉在光下幾乎透明,像一道凝固的淚痕。
    “為了保護別人。”他終於說,“有些人的工作就是這樣。看到危險,不能轉身,隻能往前走。”
    念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又翻了一頁,這一頁是孫自嬌的照片——很多張,不同角度,不同光線,從她二十五歲到三十歲。有她低頭縫紉時睫毛垂下的陰影,有她喂流浪貓時嘴角無意識的微笑,有她睡著時微微皺起的眉頭,像在做什麼不安的夢。
    “爸爸拍了好多媽媽。”念光說。
    “嗯。”林澤宇的目光溫柔下來,“因為媽媽是光。攝影師的工作,就是追著光跑。”
    “那現在呢?”念光抬頭看他,“你現在不拍照了。”
    林澤宇的左手下意識地摸了摸空蕩蕩的右袖。這個動作他最近常做,像在確認什麼已經不存在的東西。
    “現在,”他輕聲說,“爸爸用眼睛拍。都記在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那天晚上,孫自嬌發現了血。
    在浴室垃圾桶裏,一團皺巴巴的紙巾,中間洇開暗紅色的、已經發褐的血跡。不多,但刺眼得像警報。
    她站在浴室門口,手裏還拿著準備給他換洗的睡衣,整個人像被凍住了。過了很久,她才慢慢走過去,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那團紙巾。硬的,血已經幹了。
    “嬌嬌?”
    林澤宇的聲音從臥室傳來。她猛地站起來,把紙巾塞進睡衣口袋,打開水龍頭洗手。水流嘩嘩作響,她盯著鏡子裏的自己——三十一歲,眼角有了細紋,但眼神比五年前堅定。隻是此刻,那堅定裏裂開了一道縫,恐懼正從縫隙裏滲進來。
    “來了。”她應了一聲,聲音還算平穩。
    回到臥室時,林澤宇已經自己挪到了床上。這個過程對他來說依然艱難,需要用好手抓住床欄,一點點拖動身體,再用力把自己“甩”上去。他從不讓她幫忙,說“總要學會自己來”。
    孫自嬌把睡衣放在床頭,假裝不經意地問:“今天感覺怎麼樣?胸口還悶嗎?”
    “好多了。”林澤宇看著她,眼睛在台燈下很亮,“就是有點累。可能下午陪念念看照片,話說多了。”
    他說這話時在微笑。那個笑容很溫柔,溫柔得讓孫自嬌想哭。
    她爬上床,躺在他左邊——他隻剩這一側能讓人靠著。她小心地避開他的胸口,把頭枕在他肩上。他的心跳透過薄薄的睡衣傳過來,有些快,有些不規則。
    “澤宇。”她輕聲叫他的名字。
    “嗯?”
    “我們明天去醫院複查吧。三個月了,該去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好。”
    “我約了陳醫生,上午九點。”
    “嗯。”
    “念念讓薇薇姐送去幼兒園,我們自己去。”
    “好。”
    一問一答,像在確認什麼。孫自嬌的手輕輕放在他胸口,感受那裏不均勻的起伏。她想起三個月前,他剛回來時的第一次全麵檢查。陳醫生把她叫到辦公室,指著CT片子上一片陰影說:“肺部舊傷,有粘連。胸腔積液反複,心髒負荷很大。最重要的是……腦部損傷的後遺症,隨時可能引發癲癇或更嚴重的問題。”
    “能治嗎?”她當時問。
    “隻能控製。”陳醫生歎氣,“他這五年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但身體損耗太大,各個器官都在超負荷運轉。就像一台修了又修的機器,零件都磨損了。”
    “還能……多久?”
    “不知道。可能幾年,可能幾個月。取決於他有沒有再次感染,有沒有出現新的並發症。”醫生看著她,“孫小姐,你要有心理準備。”
    她有心理準備嗎?
    孫自嬌閉上眼睛。這三個月,她看著他一天天好起來——能坐得更久了,能說更多話了,能陪念光玩簡單的遊戲了。她幾乎要相信,奇跡可以一直延續下去。
    但那團帶血的紙巾像一記悶棍,把她打醒了。
    “嬌嬌。”林澤宇忽然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在了,你會好好的,對嗎?”
    孫自嬌的身體僵住了。她沒有動,也沒有睜眼,隻是放在他胸口的手微微收緊。
    “你不會不在。”
    “我隻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她的聲音在抖,“林澤宇,你聽好了——你回來了,就得負責到底。負責看著念光長大,負責教我拍出更好的照片,負責每天早上告訴我今天天氣很好。你欠我五年,得用五十年還。”
    林澤宇笑了,胸腔震動傳到她耳邊:“五十年……太貪心了。”
    “我就要。”她翻身趴在他身上,很小心地不壓到他,眼睛紅紅地看著他,“我要你活到八十歲,九十歲,活到走不動了,我們就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看念念的孩子跑來跑去。你得教我變老,林澤宇,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學。”
    他的眼眶也紅了。左手抬起來,笨拙地擦她的眼淚:“好,我教。我們一起變老。”
    但第二天在醫院,陳醫生看著最新的檢查報告,沉默了整整一分鍾。
    “林先生,”他最終說,“你得住院。”
    “為什麼?”孫自嬌搶先問。
    “肺部感染複發,胸腔積液比上次多了。心髒指標也不太好。”醫生推了推眼鏡,“需要係統治療,至少兩周。”
    林澤宇坐在輪椅上,表情平靜:“如果不住呢?”
    “可能會發展成肺炎,引發心力衰竭。”醫生嚴肅地說,“林先生,你的身體經不起再一次折騰了。”
    從診室出來,孫自嬌推著輪椅,一路沒有說話。直到進了電梯,她才開口:“我們回家收拾東西。我陪你住院。”
    “念念呢?”
    “薇薇姐可以照顧。我每天去醫院陪你,晚上回來陪她睡覺。”她的語氣不容置疑,“這次你必須聽我的。”
    林澤宇抬頭,從電梯鏡麵裏看著她。她的下巴繃得很緊,那是她下決心時的表情。五年前她決定親手送周景明入獄時,也是這個表情。
    “嬌嬌,”他輕聲說,“如果我這次進去了,出不來了呢?”
    電梯“叮”一聲到達一樓。門開了,外麵是熙攘的門診大廳,人來人往,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奔赴各自的生老病死。
    孫自嬌沒有立刻推他出去。她蹲下身,握住他唯一完好的左手,眼睛直視著他:“林澤宇,你還記得你爸墓碑上寫的那句話嗎?”
    “”真正的英雄,是在知道可能回不來的情況下,依然選擇前行的人”。”
    “對。”她點頭,“所以你爸是英雄。你也是——五年前你跳下海的時候,就知道可能回不來了,但你跳了。現在,我要你為了我和念念,再當一次英雄。不是去死,是去活。拚命地活。”
    她的眼淚掉下來,砸在他手背上,滾燙的。
    “為了我們,活下去。就算很疼,就算很難,就算每天都要打針吃藥,也活下去。行嗎?”
    林澤宇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然後他點頭,很輕,但很堅定。
    “好。我活。”
    住院的第一周,情況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他能坐起來喝點粥,能看著窗外說“今天天氣真好”。壞的時候,他整夜咳嗽,呼吸像破風箱,孫自嬌得一遍遍給他拍背,直到他咳出帶血的痰。
    念光每天放學都來醫院。她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給爸爸念繪本,或者講幼兒園的事。她學會了怎麼看監護儀,知道哪些數字是好的,哪些數字變紅了要叫護士。
    “爸爸,”有一天她問,“你疼嗎?”
    林澤宇當時剛打完止痛針,意識有些模糊,但還是努力笑了笑:“不疼。”
    “騙人。”念光小聲說,“你睡著了會皺眉。”
    她爬上床,小心地避開那些管子,小手輕輕揉他的眉心:“我幫你揉揉,就不疼了。”
    那一刻,孫自嬌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這一幕,感覺心髒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又疼又暖。
    第二周的星期三,林澤宇突然精神好了很多。他能自己坐起來了,還讓孫自嬌把輪椅推到窗邊,說想看看晚霞。
    那天傍晚的夕陽特別美,金紅色的光鋪滿半邊天,雲朵被染成層層疊疊的橘粉和淡紫。林澤宇看了很久,忽然說:“嬌嬌,幫我拿相機來。”
    “可是你……”
    “就一張。”他轉頭看她,眼神清澈得像從前,“我想拍今天的夕陽。”
    孫自嬌回家拿了那台老膠片相機。很沉,她用一隻手幾乎拿不穩。林澤宇接過去,放在腿上,用左手笨拙地打開鏡頭蓋,調整光圈——這些動作他練了很久,手指還是不靈活,但足夠按下快門。
    他對著窗外,看了很久的取景器,然後按下快門。
    哢嚓。
    很輕的一聲,在安靜的病房裏卻格外清晰。
    “好了。”他把相機遞還給她,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這張……洗出來,放在我床頭。”
    孫自嬌接過相機,金屬外殼還留著他的體溫。她想問為什麼,但看著他的眼睛,忽然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那天晚上,林澤宇睡得特別安穩。沒有咳嗽,沒有皺眉,呼吸平穩得像回到了健康的時候。孫自嬌守到淩晨三點,終於撐不住,趴在床邊睡著了。
    她夢見了海。不是五年前那個黑暗的、血腥的海,是明亮的、溫柔的海。林澤宇站在海水裏,水隻到他膝蓋。他回頭對她笑,說:“嬌嬌,你看,天亮了。”
    然後他轉身,朝著海平線升起太陽的方向走去。水越來越深,從膝蓋到腰,到胸口,到最後隻剩一個背影,融進金色的光裏。
    “澤宇!”她在夢裏喊。
    但他沒有回頭。
    孫自嬌猛地驚醒。天已經亮了,晨光從病房窗戶照進來,落在林澤宇臉上。他還在睡,表情安詳,嘴角甚至帶著一點笑意。
    她伸手去握他的手——涼的。
    不是冰冷的涼,是沒有生命的那種涼。
    監護儀上的線是平的。沒有心跳,沒有呼吸,隻有一條筆直的綠線,沉默地延伸向屏幕另一端。
    孫自嬌坐在那裏,握著那隻逐漸失去溫度的手,沒有叫,也沒有哭。她就那麼坐著,看著他的臉,看著晨光在他臉上移動,照亮那道疤,照亮他花白的鬢角,照亮他唇邊最後那點笑意。
    護士進來查房時,她才緩緩抬起頭,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陌生:“他走了。”
    兩個字,輕得像歎息。
    之後的幾天像一場模糊的電影。沈薇薇來處理醫院的手續,王建國安排後事,蘇曼和陳默陪著念光。孫自嬌像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切發生,卻感覺不到真實。
    直到火化那天,她抱著那個小小的骨灰盒,才終於明白——他真的不在了。
    這一次,沒有“可能還活著”的希望,沒有匿名的短信,沒有雨夜巷口的幻覺。隻有一盒灰白色的骨灰,輕得讓人心慌。
    按照林澤宇生前悄悄立下的遺囑,骨灰撒海。不是當年墜海的那片碼頭,是更遠、更幹淨的一片公海。他說:“那裏陽光好,視野開闊。我爸可能也在附近,我們爺倆做個伴。”
    出海的船上隻有孫自嬌、念光和王建國。那天天很藍,海也很藍,海鷗跟著船飛,發出清脆的鳴叫。
    孫自嬌打開骨灰盒時,手在抖。白色的粉末在風裏揚起,散開,落在海麵上,很快就被波浪吞沒,消失不見。
    “爸爸變成海了。”念光小聲說。
    “嗯。”孫自嬌抱緊女兒,“變成海,變成天空,變成所有廣闊而自由的東西。”
    撒完骨灰,王建國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澤宇留給你的。說等他走了再給你。”
    孫自嬌接過。信封很厚,裏麵是一遝信紙,還有一張照片——是最後那張夕陽的照片,已經洗出來了。照片背麵寫著:「給嬌嬌和念念: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光。」
    信很長,寫了整整十五頁。從他知道自己可能熬不過去開始寫,斷斷續續寫了三個月。有些字跡工整,有些歪歪扭扭,應該是他疼得厲害時寫的。
    「嬌嬌: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變成光了。不是安慰你的那種說法,是真的——按照能量守恒定律,我身體裏的原子會散開,變成別的物質,也許是一朵雲,也許是一陣風,也許是明年春天,落在你窗台上的那縷陽光。
    所以不要難過。我隻是換了一種方式,繼續愛你。
    這五年,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讓你一個人懷孕,一個人生孩子,一個人麵對所有恐懼和黑暗。但我也知道,如果不是你那麼堅強,如果不是你成了那束光,我可能早在海底就放棄了。
    是你讓我想活下來。
    哪怕隻有一隻手,哪怕滿臉是疤,哪怕每天疼得睡不著,我也想活下來,再看你一眼,再抱抱念念,再聽你叫我一聲“澤宇”。
    我做到了。
    回到光影巷的這三個月,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每天早上醒來,看見你和念念在身邊,聽見巷子裏的市井聲,聞到工作室裏布料和線的味道——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時刻,對我來說,都是奇跡。
    所以不要為我哭。我得到的,已經比很多人一輩子都多。
    接下來,有幾件事要交代:
    第一,工作室是你的。但暗房留著,給念念。她有天分,我看得出來。那些相機和膠卷,教她用。告訴她,爺爺和爸爸都是攝影師,我們家的女人,也要學會記錄光。
    第二,我買了一份保險,受益人是你和念念。錢不多,但夠念念讀到大學。保單在銀行保險箱,鑰匙在暗房第三塊磚後麵。
    第三,每年我忌日,不要穿黑衣服。穿那件婚紗,白色的那件,帶念念去海邊。告訴她,爸爸喜歡看你們笑,不喜歡看你們哭。
    第四,如果遇到合適的人……別急著拒絕。你還年輕,該有人陪你看細水長流。隻要他對你和念念好,我就祝福。
    最後,嬌嬌,謝謝你。
    謝謝你在那個暴雨夜走進我的生命。
    謝謝你等我五年。
    謝謝你給我一個家。
    這輩子太短,不夠愛你。
    下輩子,我一定早點來,健健康康地來,陪你走很長很長的路。
    現在,我要去找我爸了。他等我太久了。
    記得,我變成光了。
    早上照在你臉上的陽光,是我。
    晚上陪念念入睡的月光,是我。
    吹過工作室窗簾的風,是我。
    所有溫暖而明亮的東西,都是我。
    所以不要怕黑。
    我永遠在。
    愛你的,
    澤宇」
    信看到最後,孫自嬌已經淚流滿麵。但她沒有哭出聲,隻是緊緊抱著那封信,像是抱著他最後一點溫度。
    船靠岸時,夕陽西下,又是滿天金紅,和照片裏一模一樣。
    念光拉著她的手:“媽媽,你看,爸爸在跟我們說再見。”
    孫自嬌抬頭,看著那一片絢爛的晚霞,輕輕點頭:“嗯。他說,明天見。”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去了暗房。五年了,她第一次完整地走進去,打開所有的燈——不隻是紅光,是所有的燈。
    顯影液早就幹了,定影液瓶子空了,牆上那些老照片已經褪色。但她看見了林澤宇最後留下的東西:工作台上,整整齊齊放著三台相機——他父親的老式膠片機,他自己的數碼相機,還有一台嶄新的、兒童用的入門相機。
    每台相機旁邊都有一張紙條。
    給父親的:「爸,我來找你了。這次,我給你講講我這五年。」
    給自己的:「這台給你,嬌嬌。學會拍照,學會用另一種方式看世界。」
    給念念的:「寶貝,這是你的第一台相機。用它拍下所有你覺得美的東西。等你長大,爸爸在天上,一張一張看。」
    孫自嬌拿起那台給念念的相機,很輕,塑料外殼,但鏡頭是真的。她打開開關,對著暗房拍了一張。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她看見牆上那些老照片,看見幹涸的顯影盤,看見角落裏平安用過的狗窩,看見這間屋子裏所有關於愛、關於失去、關於等待的痕跡。
    然後她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又掉下來。
    但她知道,從明天開始,她會像他說的那樣——好好生活,好好帶大念念,好好經營工作室,好好成為一束光。
    因為隻有這樣,當某天她也變成光的時候,才能理直氣壯地對他說:
    “你看,我沒有辜負你的愛。
    我把你給我的光,變成了更多的光。”
    窗外,夜色深了。
    但光影巷的燈一盞盞亮起來,溫暖地,堅定地,照亮每一個回家的路。
    而海上的月光,溫柔地,鋪滿整個世界的寂靜。
    這個故事關於創傷,也關於治愈;關於失去,也關於重逢;關於黑暗,也關於光。如果它曾讓你落淚,請相信,那是為所有在裂痕中依然開出的花。如果它曾給你力量,請記得,你也是某個人世界裏,永不熄滅的光。
    有些愛,注定以告別為注解。
    有些光,必須在消失後才被看見。
    但隻要你記得,隻要你還相信——那些離開的人,就從未真正離開。
    他們變成你眼裏的星辰,心裏的勇氣,生命裏所有不滅的光。
    感謝陪伴這個故事走到最後。
    願你的生命裏,也有這樣一束光,即使暗夜漫長,也讓你相信黎明必至。
    即使告別難免,也讓你敢於深愛。
    感謝閱讀。願你的生命中,也有這樣一束光。
    晚安。
    我們下一個故事見。

    作者閑話:

    說實話第一次寫書難免有些不足之處,尤其這種言情和輕懸疑的結合體真的很累。終於完結了第一本書。雖然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差,最後說聲感謝一直支持這本書的寶寶們,感恩有你們的陪伴,讓我寫作的路上不寂寞,謝謝大家。本書完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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