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偽光迷局 第三十一章老房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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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慧珍的老房子在城北一片待拆遷的老社區。九十年代建的六層板樓,外牆斑駁,樓道裏貼滿了小廣告和疏通管道的電話。空氣裏有股潮濕的黴味,混著底層住戶早餐的油煙味。
孫自嬌和小雨戴著口罩和帽子,盡量低調地走進三單元。樓梯間的聲控燈壞了,隻能借著從破窗戶透進來的晨光往上爬。401室在四樓最裏麵,綠色的鐵門鏽跡斑斑,門把手上落著厚厚的灰。
小雨掏出鑰匙,手有點抖。試了三次才插進鎖孔,轉動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鎖顯然很久沒開過了。
門開了。
一股陳年的塵埃氣息撲麵而來。客廳很小,家具都用白布罩著,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灰。陽光從髒兮兮的窗戶照進來,在灰塵飛舞的空氣裏切出幾道光柱。
客廳牆上還掛著張慧珍一家的全家福——夫妻倆和一個男孩,都笑得很開心。照片已經褪色,但那份平凡的幸福依然清晰。
小雨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眼睛紅了。“張阿姨……”
孫自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東西在哪兒?”
“臥室。”小雨指向裏間。
臥室更小,隻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個老式衣櫃。小雨走到衣櫃前,蹲下身,拉開最下麵的抽屜。裏麵是些舊衣服,她一件件拿出來,動作很輕,像在對待什麼易碎的寶物。
抽屜最底下,有個鐵皮盒子。綠色的,印著牡丹花的圖案,是八十年代常見的餅幹盒。
小雨把盒子抱出來,放在床上。蓋子已經鏽住了,她用鑰匙撬了幾下才打開。
裏麵沒有日記本,也沒有文件。
隻有一封信,和一個更小的木盒子。
信是張慧珍寫的,字跡娟秀:
「小雨,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阿姨已經不在了。你媽媽交給我的東西,我不敢留,怕給你招禍。所以我把它藏在了更安全的地方——老城區郵政局,編號317的長期寄存櫃。密碼是你媽媽的生日,你知道的。
這個木盒子裏,是你媽媽留給你個人的東西。她說,等你結婚的時候再打開。但我想……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說明你可能永遠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打開吧。這是她最後給你的愛。
阿姨這輩子沒什麼能耐,幫不了你太多。但阿姨想告訴你:你媽媽是個好人,你也是。要好好活著,連阿姨那份一起。
珍阿姨,絕筆。」
小雨顫抖著打開木盒子。
裏麵是一對銀耳環,款式很簡單,但做工精致。還有一張折疊的紙,展開是一幅鉛筆素描——畫的是穿著婚紗的林婉。畫得不算專業,但抓住了神韻:她笑著,眼睛彎成月牙,手裏捧著一束小小的野花。
畫的右下角寫著:「給我的小雨:媽媽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看你穿上婚紗。但媽媽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他會為你披上白紗,許你一生安穩。那時候,替媽媽笑一笑。
永遠愛你的媽媽。」
小雨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砸在素描紙上,洇開了鉛筆的痕跡。她緊緊抱著那幅畫,像要把自己嵌進去。
孫自嬌站在一旁,眼眶也濕了。她想起母親畫的那件婚紗草圖,想起林婉頭紗上繡的字,想起這場跨越了十五年的、用生命托付的守護。
“郵政局……”她輕聲說,“現在去嗎?”
小雨用力擦掉眼淚,把畫小心地折好,放回木盒,連同銀耳環一起收進背包。她站起來,眼神變得堅定:“去。”
但就在她們準備離開時,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
孫自嬌快步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往下看。兩輛黑色SUV停在單元門口,車裏下來四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正朝樓裏走。
周家的人。他們還是找來了。
小雨的臉色瞬間慘白。
“後窗。”孫自嬌快速環顧房間,“能爬出去嗎?”
窗戶是老式的推拉窗,外麵是樓體的外牆,沒有陽台,但有一排窄窄的空調外機平台,一直通到隔壁單元的窗戶。
“太高了……”小雨聲音發顫。
“沒得選。”孫自嬌已經打開窗戶,冷風灌進來。她看了一眼下麵的高度——四層樓,摔下去非死即殘。但留在這裏,也是死路一條。
她先爬出去,踩在空調外機上。鐵架子發出不堪重負的**。站穩後,她向小雨伸出手:“來,我扶你。”
小雨咬著牙,把背包背好,跟著爬出來。她的手冰涼,抖得厲害,但握得很緊。
兩人像壁虎一樣貼在外牆上,沿著空調外機平台一點一點往隔壁單元挪。風很大,吹得她們幾乎站不穩。樓下,那四個男人已經進了單元門。
快一點,再快一點。
就在她們挪到隔壁單元窗外時,401室的門被撞開了。
男人的聲音傳來:“沒人!”
“搜!肯定在這棟樓裏!”
孫自嬌和小雨對視一眼,拚命敲打隔壁單元的窗戶。屋裏沒人回應——可能去上班了,也可能根本沒人住。
樓下傳來喊聲:“上麵!空調外機有人!”
完了。
孫自嬌回頭,看見一個男人已經從401的窗戶探出身子,正試圖爬出來追她們。
她咬緊牙關,用盡力氣踹向隔壁單元的窗戶。玻璃碎了,碎片飛濺。她顧不上劃傷的手臂,伸手進去打開窗鎖,推開窗戶。
“快進去!”
小雨幾乎是滾進屋裏。孫自嬌緊跟著爬進去,反手關上窗戶。這是一個空置的房間,地上全是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住了。
“走!”她拉起小雨,衝出房間。
樓道裏同樣空蕩。她們衝下樓梯,腳步聲在空寂的樓裏回響。樓下傳來更多的腳步聲——周家的人分頭包抄了。
跑到二樓時,孫自嬌突然停下,從背包裏掏出那個定位警報器,塞進樓梯間的消防栓後麵,按下了求救按鈕。
紅光開始閃爍,無聲地報警。
“他們會找到這個,會以為我們躲在這裏。”她低聲對小雨說,“我們走另一邊。”
她們從二樓的走廊窗戶爬出去——這次外麵有個低矮的雨棚,跳下去不算太高。落地時孫自嬌腳踝扭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但沒停。
老社區的小巷錯綜複雜。她們鑽進一條窄巷,七拐八拐,盡量遠離那棟樓。身後傳來男人的喊聲和腳步聲,但漸漸遠了——警報器起作用了。
跑出社區後門,是一條相對繁華的街道。早晨的上班族來來往往,早餐攤冒著熱氣。孫自嬌攔了輛出租車,和小雨鑽進去。
“去哪兒?”司機問。
孫自嬌報出郵政局的地址,然後看向小雨:“東西拿到後,直接去市局。王隊的人會在那裏接應你。”
小雨點頭,手指緊緊攥著背包帶子,指節泛白。
車子駛向老城區。孫自嬌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腦子裏回放著剛才驚險的一幕。差一點,就差一點。
手機震動,是蘇曼發來的信息:「王隊的人已經到老社區了,但沒找到你們。警報器在消防栓後麵,周家的人被引開了。你們現在在哪兒?」
孫自嬌回複:「去郵政局的路上。安全。」
發送完,她靠在座椅上,感到全身的力氣都在流失。腳踝在疼,手臂被玻璃劃傷的地方在滲血,但都比不上心裏的疲憊。
小雨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女孩的手還是很涼,但握得很緊。
“謝謝。”小雨輕聲說,“謝謝你陪我。”
孫自嬌搖頭:“是你媽媽……和你,在陪我。”
車子在郵政局門口停下。這是一棟老式建築,大理石台階已經被歲月磨得光滑。門口的保安在打瞌睡,大廳裏冷冷清清,隻有幾個老人在寄包裹。
長期寄存櫃在地下室。她們走下樓梯,找到了317號櫃——一個綠色的鐵皮櫃,和其他幾百個櫃子整齊地排列在一起。
小雨輸入密碼:680312。林婉的生日。
鎖開了。
櫃子裏隻有一個文件袋,很厚。小雨拿出來,抱在懷裏,像抱著失而複得的珍寶。
“走吧。”孫自嬌說,“去市局。”
她們走出郵政局,站在清晨的陽光裏。城市已經完全醒了,車流人流,喧囂嘈雜。普通人的一天剛剛開始,而她們即將終結一場延續了十五年的噩夢。
就在這時,孫自嬌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她接起來。
電話那頭是個經過變聲處理的聲音,冰冷,機械:
“孫小姐,遊戲還沒結束。周先生讓我轉告你:你母親所在的療養院,今天上午會有一場”意外火災”。如果你不想她有事,就在中午十二點前,帶著所有證據和林小雨,到碼頭三號倉庫。一個人來。否則……”
電話掛斷了。
孫自嬌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凝固了。
小雨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小聲問:“怎麼了?”
孫自嬌緩緩轉過頭,看著這個剛剛找回母親最後禮物的女孩,看著遠處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這個陽光燦爛的、殘忍的早晨。
“沒什麼。”她說,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們先去市局。你去做證詞。”
“那你呢?”
孫自嬌笑了笑,那個笑容很淡,淡得像隨時會碎掉。
“我……去辦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