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裂縫微光 第二十章病房裏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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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宇的病房在三樓角落,安靜,朝陽。孫自嬌推門進去時,他正半靠在床頭,左耳戴著助聽器,右耳還包著紗布。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睛是睜開的,看見她時亮了一下。
“你來了。”他的聲音很啞,像砂紙磨過。
孫自嬌走到床邊,想碰他又不敢,手懸在半空。林澤宇用沒受傷的左手握住她的手,很用力,指節都泛白了。
“戒指……”他開口。
“我知道,是陷害。”孫自嬌在他床邊坐下,“401房間也是。周景明想讓我看起來像個瘋子,一個報複前男友不成就栽贓陷害的瘋子。”
林澤宇看著她,眼神很深:“蘇曼……”
“她跟我說了。”孫自嬌打斷他,“小雨的事,賬目的事,我都知道了。王隊也來了,他在外麵。”
她簡單說了審訊室的情況,以及周景明的邀約。林澤宇聽著,眉頭越皺越緊,聽到最後幾乎要從床上坐起來,牽動了傷口,疼得悶哼一聲。
“你不能去。”他抓住她的手腕,“他在釣魚,你去了就回不來了。”
“我知道。”孫自嬌輕輕按住他,“但我沒得選。時裝周還有四天,我們找不到證據,周景明就會動手。到時候就算最後能證明清白,我的事業也完了——沒人會找一個”可能涉嫌恐怖襲擊”的設計師做婚紗。”
“那就不要做了!”林澤宇的聲音突然拔高,又因為疼痛倒抽一口冷氣,“我們可以走,去別的城市,重新開始——”
“然後呢?”孫自嬌看著他,“讓周景明繼續逍遙法外?讓他繼續害別人?林澤宇,你父親當年救人犧牲,你母親等了十年還在等他回家。你教我拍照時說,鏡頭要看見真實,要記錄真相。現在真相就在眼前,你要我逃嗎?”
林澤宇沉默了。他看著她,眼睛裏有太多東西——恐懼,憤怒,無奈,還有深深的無能為力。
“我父親走的那天,”他忽然說,聲音低得像耳語,“我躲在消防局外麵,看他上車。他看見我了,對我揮揮手,口型說”回家”。那是他最後對我說的話。”
他握緊孫自嬌的手:“我不想對你也說這句話。不想讓你去冒險,然後我隻能等。”
孫自嬌的眼淚掉下來,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我不會死的。”她說,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可信,“王隊會布置人,蘇曼也會在附近。我隻是去談判,套他的話,看能不能拿到錄音證據。”
“周景明沒那麼蠢。”
“我知道。”孫自嬌擦掉眼淚,“但這是我唯一能主動做的事。不然我隻能被動挨打,等著他下一個計劃,下一次車禍,下一次陷害。”
病房裏安靜下來。窗外有鳥叫聲,清脆的,和這個沉重的早晨格格不入。
林澤宇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然後說:“我跟你一起去。”
“你瘋了?你還不能下床——”
“我可以坐輪椅。”他轉過頭看她,眼神堅定,“如果一定要去,那就一起。至少我在你身邊,有什麼事我能擋一下。”
孫自嬌想反駁,但看著他眼裏的執拗,話卡在喉嚨裏。她知道林澤宇是認真的——如果她不答應,他可能真的會自己爬下床跟去。
“我需要你幫我做另一件事。”她換了個方式。
“什麼?”
“我母親那裏。”孫自嬌說,“她可能真的保管了那份賬目。但她現在記憶混亂,需要有人耐心引導。你是攝影師,你懂怎麼觀察細節,怎麼從碎片裏拚出全貌。你去見她,幫我找出來,好嗎?”
這是緩兵之計,但也是實話。林澤宇看著她,似乎在判斷真假。
“蘇曼和王隊都試過,沒用。”孫自嬌繼續說,“但我媽喜歡你。上次你去看她,她拉著你的手說了好久的話,說你像她年輕時的朋友。也許你能問出點什麼。”
林澤宇終於鬆動了。“那你答應我,見麵的時候全程開著手機定位和錄音。我和王隊要在監控車裏聽著,一旦有危險,立刻衝進去。”
“我答應。”
“還有,”他補充,“不要激怒他。周景明現在是個瘋子,但瘋子也有邏輯。他要的是賬目,在拿到之前不會真的動你。你就拖,拖時間,等我們找到證據。”
孫自**頭,俯身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等我回來。”
她轉身要走,林澤宇突然叫住她:“孫自嬌。”
她回頭。
“我右耳聽不見了。”他說得很平靜,“徹底聾了。醫生說左耳可能也會慢慢退化。以後……可能要靠讀唇語了。”
孫自嬌的心髒像被狠狠捏了一把。她走回床邊,捧住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那我就學手語。學不會的話,我就寫紙條,發信息,或者……我就抱著你,讓你感覺我的心跳。總有辦法的,林澤宇。總有辦法的。”
林澤宇笑了,那個笑容很淺,但真實。“好。”
走出病房時,孫自嬌在門口看見王建國和蘇曼。王建國對她點點頭:“時間地點定了,中午十二點,市中心美術館的咖啡廳。公開場合,人流量大,我們好布控。”
“好。”孫自嬌深吸一口氣,“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帶上這個。”蘇曼遞給她一支鋼筆,“錄音筆,能續航八小時。還有這個——”她又遞來一個紐扣大小的東西,“定位器,別在衣服內側。”
孫自嬌接過,手指冰涼。
“最後一句提醒,”王建國嚴肅地說,“周景明可能會試探你,問你賬目在哪。你千萬不能說不知道,也不能說在警察手裏。你就說……在你手裏,但要他先撤訴、撤銷所有指控,你才肯交。”
“他會信嗎?”
“他不一定信,但會猶豫。”王建國說,“而我們需要的就是他猶豫的時間。”
孫自嬌把東西收好,看向窗外。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金黃色的光鋪滿城市,看起來溫暖又安全。
但她知道,在這片光下麵,藏著多少黑暗。
手機震動,是周景明發來的信息:「十二點,美術館咖啡廳,靠窗第三桌。一個人來。記得帶上我要的東西。」
她回複:「好。」
發送。
然後她抬起頭,對蘇曼和王建國說:“走吧。我們去準備。”
車子駛離醫院時,孫自嬌最後看了一眼三樓的窗戶。林澤宇應該還在那裏看著。
她在心裏默默說:等我回來。
等我帶著真相回來。
然後我們一起,把這場噩夢徹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