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裂縫微光 第十九章審訊室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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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審訊室比她想象的小。一張桌子,三把椅子,牆角有個監控攝像頭,紅燈亮著。空氣裏有股淡淡的煙味和舊紙張的味道,混著劣質清潔劑的檸檬香。
孫自嬌坐在桌子一邊,劉振東和另一個女警坐在對麵。女警很年輕,紮著馬尾,臉上沒什麼表情,麵前攤著記錄本。
“孫自嬌,26歲,婚紗設計師,工作室”白紗閣”位於濱海藝術區光影巷。”劉振東念著她的基本信息,“三年前報過案,指控前男友周景明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周景明因此被判三年,三個月前刑滿釋放。對嗎?”
“對。”
“你和周景明現在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孫自嬌說,“他出獄後一直在騷擾我,我已經申請了人身安全保護令,但還沒批下來。”
劉振東翻開另一個文件夾:“據我們了解,周景明出獄後,你和他有過至少三次見麵。一次在你工作室門口,一次在咖啡館,還有一次……在老城區廢棄印刷廠。這怎麼解釋?”
孫自嬌的後背滲出冷汗。他知道的比她想象的多。
“前兩次是他來找我,我避開了。第三次,”她頓了頓,“是我去找他,想警告他別再來騷擾我。”
“一個人去?不害怕?”
“怕。”孫自嬌實話實說,“但我更想解決問題。我以為當麵說清楚會有用。”
劉振東盯著她看了幾秒,然後從文件夾裏抽出幾張照片,推到她麵前。
是401房間的照片。房間很空,隻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牆上貼滿了照片——全是**她的。桌上有望遠鏡,長焦鏡頭,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桌子中央的一個透明密封袋。袋子裏裝著白色粉末。
“這是什麼?”孫自嬌問,心裏已經猜到答案。
“初步檢測是氯胺酮,俗稱**。”女警開口,聲音很平,“含量不低,足夠追究刑事責任。房間的租賃合同上,簽的是你的名字和身份證號。”
孫自嬌感到一陣眩暈。“不可能,我從來沒租過那個房子——”
“我們有合同複印件。”劉振東打斷她,“還有轉賬記錄,租金是從你的銀行卡轉出的,每月十五號,準時轉了三個月。”
他抽出幾張銀行流水單,推過來。孫自嬌看著那些記錄,手指冰涼。確實是她的卡號,她的名字,金額也對得上——每月兩千五,轉了三個月。
“我可以查我的賬戶明細嗎?”她問,“如果真的是我轉的,我應該有記錄。”
“可以。”劉振東點頭,“但現在,我們需要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要租一個正對著自己工作室的房間,用來**自己,還在裏麵藏毒?”
這個問題太荒謬,孫自嬌差點笑出來。但她笑不出來,因為對方是認真的。
“有人偽造了合同,盜用了我的銀行卡信息。”她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劉警官,如果我真的想**自己,為什麼要把房間租在正對麵?為什麼不租個更隱蔽的地方?如果我藏毒,為什麼要把毒品放在那麼明顯的位置?這不合邏輯。”
劉振東和女警對視一眼。
“還有一種可能。”女警開口,“這個房間不是你用來**自己的,是用來監視別人的。毒品也不是你的,是你準備栽贓給別人的。比如……周景明。”
孫自嬌愣住了。這個轉折她沒想到。
“我們查了周景明的背景。”劉振東接話,“他家境優渥,有犯罪前科,出獄後行為反常。而你,作為他的前女友和舉報人,有充分的動機報複他。租下401房間,**他騷擾你的證據,然後在適當時機”發現”房間裏的毒品,報警陷害他——這個邏輯說得通嗎?”
太說得通了。孫自嬌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才是周景明真正的計劃:不是簡單地陷害她,是製造一個“她陷害他”的假象。這樣一來,她所有的指控都會變成報複,所有的證據都會變成偽造。
“我沒做過。”她隻能重複,“這些都是周景明設計的。車禍、戒指、401房間,都是他做的局。”
“證據呢?”劉振東問,“你說周景明設計這一切,有證據嗎?有人證嗎?有物證嗎?”
孫自嬌張了張嘴。她有錄音,但那是林澤宇私下錄的,來源不合法。她有賬目,但在蘇曼手裏。她有懷疑,但懷疑不是證據。
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了。一個年輕警察探頭進來:“劉隊,有人來保釋孫自嬌。”
“誰?”
“蘇曼。還有……王建國副支隊長。”
劉振東的臉色變了變。他起身走出去,門半掩著。孫自嬌能聽見外麵的對話片段:
“……王隊,這不符合程序……”
“……隻是協助調查,沒立案,可以保釋……”
“……關鍵證據……”
“……我會跟進……”
幾分鍾後,劉振東回來了,臉色不太好看。“孫女士,你可以走了。但手機要保持暢通,隨時配合調查。”
孫自嬌站起來,腿有些發軟。她走到門口,看見蘇曼和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在走廊裏。男人穿著便服,身材魁梧,臉上有刀疤,眼神銳利得像鷹。
“孫小姐,我是王建國。”男人伸出手,“林澤宇的父親是我戰友。他給我打了電話。”
孫自嬌握住他的手,喉嚨發緊:“王隊,林澤宇他——”
“我知道,我剛從醫院過來。”王建國壓低聲音,“他醒了,情況穩定。但有些話,我們出去說。”
走出警局時,天已經亮了。雨後的清晨空氣清冽,街上開始有早起的行人。孫自嬌深吸一口氣,感覺肺裏那股審訊室的悶氣終於散了一些。
王建國的車停在路邊,是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三人上車後,王建國沒急著發動,而是轉過身,看著後座的孫自嬌。
“劉振東有問題,我們都知道。”他開門見山,“但沒證據動不了他。你現在很危險,周景明給你設的局很周密——車禍現場有你的戒指,401房間有你的租賃合同和毒品,銀行流水也指向你。如果找不到突破口,你可能會被刑事拘留。”
“那我該怎麼辦?”孫自嬌問。
“兩件事。”王建國豎起兩根手指,“第一,找到林小雨。她是關鍵證人,能證明周景明家族十五年前的罪行,也能解釋為什麼周景明要這麼瘋狂地對付你。”
“為什麼?”
“因為小雨的父親,當年留了一份完整的賬目備份。”蘇曼接過話,她的臉色很疲憊,但眼睛很亮,“那份賬目不僅涉及走私洗錢,還記錄了周家如何賄賂官員、偽造文件、甚至……買凶殺人。周景明出獄後才發現賬目丟了,他懷疑在你手裏。”
孫自嬌徹底懵了:“在我手裏?為什麼?”
“因為小雨失蹤前,最後見的人是你母親。”
這句話像一記悶棍,砸得孫自嬌耳朵嗡嗡響。
“什麼?”
蘇曼從包裏拿出一張老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年輕女人,都穿著九十年代的連衣裙,並肩站在一家婚紗店門口。左邊那個孫自嬌認得——是她母親,年輕時很美,笑容溫柔。右邊那個女人……眉眼間和林小雨有七分相似。
“這是小雨的母親,林婉。”蘇曼指著右邊的女人,“她和你母親是高中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小雨父親出事前,把賬目備份交給了林婉。林婉知道自己有危險,就把東西托付給了你母親。”
孫自嬌盯著照片,腦子裏一片混亂。“我從來沒聽我媽提過……”
“你母親可能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王建國說,“林婉隻說是一份”重要的文件”,讓她保管好。後來林婉失蹤,小雨失蹤,你母親可能以為那隻是普通的東西,就收起來了。周景明查了這麼多年,最後線索指向你家。”
所以這一切,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周景明愛她或者恨她。是因為她母親無意中保管了一份能摧毀周家的證據。
“東西在哪?”孫自嬌問。
“這就是問題。”蘇曼苦笑,“你母親五年前中風,記憶受損,很多事記不清了。我問過她,她隻說”放在安全的地方”,但說不清是哪裏。”
車子緩緩開動,彙入清晨的車流。孫自嬌看著窗外掠過的城市,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如此陌生。她以為自己在對抗一個瘋子的執念,實際上卷入了一場橫跨十五年的罪案。她以為自己在保護愛情,實際上在守護一個她從未知曉的秘密。
“第二件事是什麼?”她問王建國。
“第二,”王建國從後視鏡裏看她,“你要去見周景明。”
孫自嬌猛地轉頭:“什麼?”
“他今早通過律師傳話,說想和你談談。”王建國的聲音很沉,“他說隻要你把東西還給他,他就撤訴,停止一切行動,從此消失。”
“如果我不去呢?”
“那他就會繼續。”蘇曼說,“車禍隻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更多”意外”。劉振東在警局裏,能幫他做很多事。你可能真的會坐牢,而林澤宇……下一次不一定這麼幸運。”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孫自嬌沒急著下車,她坐在後座上,看著住院部大樓。
“如果我去了,”她輕聲問,“他會殺了我嗎?”
“不會。”王建國說,“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敢。但我們會在附近布置警力,一旦有危險,立刻行動。”
“那如果我不去,堅持找證據翻盤呢?”
“需要時間。”蘇曼實話實說,“而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時裝周還有四天,周景明的計劃隨時可能啟動。到時候如果後台真的出事,你的職業生涯就完了——就算最後證明是周景明做的,輿論也不會放過你。”
孫自嬌懂了。這是一個選擇:冒險去見周景明,賭他不會在公共場合動手;或者硬扛到底,賭自己能在他動手前找到證據。
但這兩個選擇,賭注都是她的命,和林澤宇的命。
“我需要見林澤宇。”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