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筆沾著血汗的八千萬，陸允立刻找了維港最難纏的趙律師。
    在鐵一般的違約金條款和律師手段下，魏承軒再不甘心，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份賣身契被銷毀。
    陸允緊接著通過法律程序，把母親從魏承軒控製的療養院接出來，秘密安置到新界一家安保嚴格的私人療養院。
    站在新療養院外的梧桐樹下，陽光透過葉子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自由的味道混著消毒水和青草香，陌生又真實，讓他眼眶發酸。
    本來回歸慕安影視做幕後是順理成章的路。
    但看著當“練習生安”時留下的影像，他心裏泛起波瀾。
    在魏氏那些黑暗日子裏，隻有演戲時他才能喘口氣，暫時逃離現實。
    更深處有個念頭冒出來。
    隻有走進這個光鮮的圈子，一步步往上爬，將來或許才能不那麼卑微地重新出現在那個人視野裏。
    安於幕後的念頭，終究輸給了這點帶著悲壯的希望。
    但魏承軒的報複來得又快又狠。
    解約消息剛傳出，網上就爆出大量黑料。
    耍大牌、欺負人、私生活亂，甚至還有偽造的陪酒照片。
    真假混雜像病毒一樣擴散。
    #練習生安滾出娛樂圈#
    #安代拍打人#
    #立人設翻車#
    一個個刺眼話題衝上熱搜，評論區滿是辱罵。
    曾經的粉絲有的反踩，有的沉默，隻剩極少數還在艱難支持。
    陸允關掉推送把手機扔到一邊。
    他坐在租來的小公寓裏，窗外車流不息，室內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網絡上的風暴仿佛隔著一層玻璃。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裏帶著疲憊。
    沒有辯解，沒向任何人求助。
    他默默整理在魏氏期間憑記憶暗中記下的證據，關於魏承軒和公司偷稅、不正當競爭、灰色資金往來。
    他用和上次一樣的方式，再次匿名把這些寄到黎氏總部，黎兆霆辦公室。
    知道冒險，但他能做的似乎隻剩這個。
    希望這些能幫到那個人一點。
    黎氏頂樓辦公室，黎兆霆看著剛送來的匿名文件，指尖劃過熟悉的筆跡和墨水痕跡，眼神深沉。
    顧夜宸窩在對麵沙發晃著酒杯。
    “人我從賭場撈出來了，錢也讓他拿到了，現在黑料滿天飛全網封殺，夠慘了吧？”
    他挑眉，“兆霆，還端著？再不伸手，這小野貓真要被踩進泥裏爬不起來了。”
    黎兆霆抬眼：“你知道多少？”
    顧夜宸聳肩：“剛夠用。知道他是被逼的，知道**的情況，還知道……他寧可去賭場拚命也不找你開口。”
    他語氣帶著玩味和認真，
    “這種人，不是傻子就是把你看得比自己重太多。你黎兆霆哪來這福氣？”
    黎兆霆沉默，目光回到文件上。
    “他不是棋子。”聲音低沉肯定，“是我的”棋眼”。”
    顧夜宸愣了下笑了：
    “得此一眼滿盤皆活？行，你眼光毒。然後呢？”
    “簽他。用”星途傳媒”的名義，別讓他知道背後是我。”
    “星途”？顧夜宸挑眉。
    那是黎氏旗下最不起眼的小公司。
    黎兆霆這是既想把人放身邊又怕嚇跑他？
    “欲擒故縱？”顧夜宸輕笑。
    黎兆霆沒回答，眼裏情緒複雜。
    他不是縱，是不知道該怎麼靠近這塊外表像冰內裏卻可能是岩漿的石頭。
    “星途傳媒”的合約遞到陸允麵前時，他正在小劇組跑龍套，演一個三句台詞為主角而死的侍衛。
    穿著粗糙戲服，臉上畫著血汙塵土，接到明康急電時，剛拍完挨打的戲，渾身散架。
    “阿允！有家”星途傳媒”要簽你！條件不錯，雖然公司小……我查了背景幹淨，但太幹淨反而怪。你剛出火坑，要不要再想想？我這邊也問了其他幾家，雖然現在風評不好總有機會……”
    “學長，不用了。”
    陸允打斷他，聲音疲憊卻平靜，
    “就”星途”吧。麻煩幫我看合同，沒問題就簽。”
    他需要一棵樹擋風遮雨，哪怕隻是小樹苗。
    不能再拖累學長。
    至於這樹為什麼在他聲名狼藉時出現，他沒力氣深究，也不敢奢望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簽完約，陸允對“星途”經紀人第一個要求是：
    “別給我任何特殊照顧，從小角色開始，我自己掙。”
    經紀人詫異但點頭。
    於是陸允開始了在“星途”比魏氏時更拚的日子。
    穿梭各個劇組，演屍體、路人、保鏢……有鏡頭就行。
    粗糙戲服磨著未愈的傷口，劣質盒飯讓他反胃。
    但他從不抱怨，拒絕所有小便利。
    為一個鏡頭反複琢磨直到導演喊過，為摔得真實不用替身硬摔十幾次，直到膝蓋青紫。
    休息時永遠坐在角落專注看老戲骨表演，像塊海綿快速吸水。
    會給熬夜場務遞熱咖啡，對整理戲服的助理輕聲道謝。
    他的專業謙和與攻擊性美貌形成反差，在底層劇組悄悄積累著口碑人脈。
    這一切通過經紀人每周彙報，一字不差傳到黎兆霆耳中。
    聽陸允怎麼拚命怎麼拒絕特殊化怎麼帶傷不吭聲，黎兆霆坐在辦公椅後麵色沉靜，指間鋼筆無意識在文件上劃下深痕。
    這人……像塊捂不熱的冰。
    他給了庇護（雖是隱形），對方卻拚命想自己在泥裏站穩，仿佛怕欠他一分一毫。
    不久後時尚雜誌慈善晚宴，“星途”不知用什麼方法給陸允爭取到亮相機會。
    這是他解約風波和全網黑後首次大型公開露麵。
    紅毯上陸允穿著“星途”準備的普通黑西裝。
    瘦了些，臉色在閃光燈下蒼白，但背挺得筆直眼神沉靜，耳後朱砂痣在特寫裏添了破碎妖冶感。
    他按流程拍照簽名，對尖銳提問沉默或得體回避。
    二樓VIP室單向玻璃後，黎兆霆端酒杯冷冷俯瞰下麵那個光芒難掩的身影。
    他放下酒杯對周銳低語一句，徑直走出去。
    當陸允正接受幾家媒體短訪時，人群一陣騷動。
    分開的道路盡頭黎兆霆緩步走來，一身高定西裝氣場強大瞬間成為焦點。
    他徑直走到陸允身邊站定。
    在陸允完全僵住、所有鏡頭狂閃的瞬間，黎兆霆抬手伸向他領口。
    微涼指尖看似輕柔卻不容抗拒地整理了下那本就係得整齊的領結。
    “有點歪了。”
    黎兆霆聲音透過現場收音傳出，平淡卻帶著宣示主權的親昵。
    陸允渾身僵如石頭，血衝上頭頂又瞬間凍結。
    那碰過他領結又極快拂過耳後痣的指尖燙得他靈魂顫抖。
    濃鬱雪鬆冷香包裹了他，是迷戀十五年的氣息，他聽見自己心髒瘋狂擂鼓。
    黎兆霆收回手，目光掃過全場驚愕的記者嘉賓，最後落在陸允蒼白如紙的臉上，語氣依舊平淡卻不容置疑：
    “陸允是我黎氏娛樂未來五年最重要資產。”
    他頓了頓，字字清晰，“他的所有事務，由我親自決斷。”
    一言出滿場驚。
    黎兆霆親自下場公開宣稱。
    這不隻是庇護，是**裸的標記和所有權宣告。
    陸允站在原地，感覺所有血從臉上褪去。
    他成了全世界眼中被黎兆霆打上印記的所有物。
    這比麵對全網黑料更讓他無地自容卑微屈辱。
    原來他拚盡全力想證明的自己，在對方眼裏終究隻是件需要宣告主權的“資產”。
    晚宴風波很快傳開。
    明康氣衝衝打電話：
    “阿允！黎兆霆什麼意思？！把你當什麼了？這不是把你放火上烤嗎？聽我的這合約要不算了！我再幫你找……”
    話沒說完陸允輕聲打斷：“學長，算了。”
    “怎麼能算了？他這……”
    “真的，算了。”
    陸允重複，語氣帶著懇求，“……別去找了。”
    他掛了電話蜷縮在公寓冰冷沙發，把臉埋進膝蓋。
    不能告訴明康，“星途”合約很可能就是黎兆霆的手筆。
    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內心深處對這帶著羞辱的“宣告”竟可恥地生出一絲飛蛾撲火般的歡愉。
    他痛恨這樣的自己。
    幾乎同時，黎兆霆接到助理關於明康正積極為陸允找下家的彙報。
    他眼神一冷，對電話那頭助理聲音毫無溫度：
    “告訴那位明先生，他的手伸太長了。”
    電話掛斷，黎兆霆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腳下璀璨冰冷的維多利亞港。
    他得到了他的人，卻仿佛離他的心更遠了。
    此刻辦公桌上，一份關於S+級重點項目《霧鎖孤島》的緊急報告靜靜躺著。
    原定男主國際巨星突發重大醜聞，項目瀕臨擱淺。
    黎兆霆指尖無意識敲擊玻璃，目光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