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4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三年前,越國犯境,祁業奉命馳援邊疆。卻不料行至中途,昏迷不醒。軍醫查看說是中毒,可對不上是何種毒藥。
“啟稟玄副將,帳外附近有一名少年行蹤詭異,已被我等拘捕。”
“帶他進來。”年僅十五六歲的玄一,雖麵容尚顯稚嫩,卻已心性堅韌。
旋即,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步入,雙手緊抱著自己的包裹。
“你是何人?”玄一神情嚴肅,眼神銳利確實會讓人膽顫。
“我,我是大夫。”周路已至束發之年,卻頭一次被慈安大師派遣下山,對於寺外的世界感到幾分忐忑與不適。
“軍營自有軍醫。”
“王爺是不是昏迷不醒?”
玄一迅速站起,右手猛地卡住他的咽喉,語氣冷冽:“是你暗中下毒?”
“你怎能空口汙蔑,我乃醫者,是救人的大夫。”周路努力推搡著抓住自己脖子的手,卻無法將其移開分毫。
“如果你沒下毒,又是如何知曉王爺狀況。”
“我不知道,是師傅說王爺會中天仙子的毒。”
“你到此究竟有何目的?”
“我是周路,可是身為慈安大師的大弟子,自然咳咳……”
玄一驟然停手,慈安大師在祁國的地位尊崇,猶如國師一般不可或缺。
然而,他仍舊詢問,“證據?”
“給你證據,這是師傅留我的錦囊。”
玄一翻開錦囊,竟然裏麵藏著他與王爺童年時的肖像畫,畫的右下角蠅頭小楷標注著:“大師手筆”。這個標注,熟悉地讓他無言以對。
玄一緩緩開口,“藥。”
周路一時愣住,隨即反應過來,“哦哦哦,給你。王爺所中之毒,名為天仙子,其解藥如今難以尋覓。”
你就感謝我吧。
“試藥。”玄一絲毫不感激對方。
“怎麼可能,我才不要。”解藥聞著都苦澀至極。
瞬間,利刃逼至咽喉。
“嚐嚐也未嚐不可。”你給我記住,周路的嘴角輕微地顫抖著。
“你獨自一人?”
周路瞬間委屈巴巴地點頭。
當玄一拆閱那封信件之時,他便確切地認定了周路的身份。
想當年,他也曾被慈安大師撫養幾日,那時就有這位,常將他弄得與哥兒一致,塗臉畫嘴,穿衣打扮。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冤家路窄。
“將他引至我營帳中休息。”不過,一位哥兒膽敢進入軍營,倒也真是勇氣可嘉。
小哥兒聞言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我想要熱水沐浴。”
他不滿地打量著自己身上的衣衫,對這個師傅為他精心挑選的鏢局心生怨氣,若非他腿腳麻利,險些就要落入山賊之手。
幸運的是,雖然他就是路癡,卻沒想到逃出生天後不久便誤打誤撞地來到了軍營。
此時回想起來,不禁感到腿腳仍在隱隱作痛。
“可。”
玄一召來軍醫,細致確認之後,才將解藥緩緩送入祁王口中。
軍醫不禁困惑:“請問副將,這解藥從何而來?”
“慈安大師所賜。”
軍醫略作沉吟,仿佛在自語,“隻是不知大師是如何預知的?”
慈安:經驗,全憑經驗。
“玄副將,請脫下外衣。”
玄一點頭,配合脫衣。
“此傷口雖深,但箭矢之上未蘸毒液。”語氣中透露著幾分沉思……
兩人皆暗自推測:或許對方並無取人性命之意。
“此事不得外泄。”
“遵命。”
祁業麵色蒼白,胸口擁堵不適,似乎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他猛地坐起,伏在床頭劇烈地嘔吐起來。
玄一焦慮地詢問:“軍醫,這是怎麼了?”
軍醫迅速從床下取出便壺,隨即起身,輕拍著王爺的後背,安慰道:“王爺應當是誤食天仙子,解藥確實不好找,如今,隻需吐盡即可安好。”
祁業:我隻是拔了一根草叼在嘴裏。
“王爺,您有哪裏不適?”
祁業斜倚在床榻之上,輕輕搖頭,神情萎靡不振,深受打擊。
軍醫輕手輕腳地將茶水送到祁王唇邊,他立刻微啟唇瓣,緩緩漱口,這才讓他感到生機漸複。
“我究竟沉睡了多久?”
“不足一日。”玄一回答。
“如此安好,發生什麼事了?”
待軍醫離去,玄一便將周路的到來敘述了一番。
“你與他倒是緣分匪淺。”祁業微微勾起嘴角,回想起十二年前,父皇將玄一接入宮中之時,那少年整日充斥著殺機,直至他踏足普濟寺,方才逐漸收斂心性,有個人樣。
……若不是他是哥兒,我定會反手打他個片甲不留。
“你將他安置於?”
“在我帳篷之中。”
“倒也不錯,今夜你便在我外塌休息。”
“領命,王爺,刺客應分屬兩撥。”
一個要命就要命,一個不要命也要命。
祁業看著玄一被包紮的傷口,心裏有些擔心,嘴上卻淡淡詢問,“皆為越國人嗎?”
“屬下尚未查明。”
“明日加速前進。”
“是。”
次日,全軍陣容整齊,浩蕩前行。
周路與軍師皆被請來問診測脈。
“王爺無礙。”軍師應聲。
“王爺安然無恙,但玄副將的傷口卻需精心料理。”周路話語中透著五分幸災五分樂禍。
祁業饒有興致地說道:“既然這般,就有勞周大夫悉心護理玄一了。”
周路聞言,即刻應聲:“行醫救人是吾輩本分,自當義不容辭。”
玄一麵上流露出幾分難以啟齒的苦澀。果然不出所料,這藥實在難以下咽。
夜晚,周路又悄無聲息地潛入玄一沐浴的間隔,猛地一下掀開了簾幕。
玄一恰好正對著門口,兩人目光交彙的刹那,他立刻抓起衣物遮住了自己的身體。
周路輕蔑地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弟弟啊,你還年幼,哪裏需要避諱這些。”我作為行醫之人,雖然見多了生死,好像也不多,但終究都是血肉之軀,並無二致。
玄一耳朵微微泛紅,嚴厲地喝道:“出去。”
“哎呀,弟弟惱羞成怒了嗎?哥哥這就告辭。”周路一邊轉身,一邊輕鬆地吹起了口哨。
玄一心中隻覺得憤怒難當,卻竭力忍耐:這是哥兒,不能動手。
此後,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一方總是嘴上調侃,而另一方則當麵保持克製,卻在背地裏尋找機會進行反擊。
“玄一,你如此瘦小,是否會影響你的身高發育呢?”
“你身著白衣,顯得尤為可愛,宛如待嫁的哥兒。”
“玄一,你今日看起來倒像是位小老頭,一臉嚴肅,真嚇人,哈哈哈……
玄一對此充耳不聞,暗地裏在營帳中布下種種令人生畏的小生命,諸如毛毛蟲、昆蟲、老鼠、蛇…
直到每聽到一聲尖叫,才會心滿意足地離開。
邊境的風沙給眾人的皮膚蓋上一層金銅色,在金色大地上熠熠生輝。
兩軍交鋒,士兵們鬥誌昂揚,攻勢猶如銳不可擋的破竹之潮。
然而,這半個月來,敵方葛將軍似乎並未全力以赴,這令眾人不敢貿然進取。
正午時分,祁業端坐在首位之上,與玄一共同籌謀戰策。
“啟稟王爺,越國使者求見。”
“帶他進來。”祁業目光與玄一交會,倒是要看看他們究竟有何詭計。
旋即,門簾輕卷,一位看似不過而立之年的文雅哥兒,步履從容,緩緩步入,其態輕鬆自如,宛若踏歸故裏。
“你是何人?”祁業語氣生硬地詢問。
“安落。”對方淡淡回應。
祁業猛地站起,麵露驚詫之色,這個名字竟與他爹爹的如出一轍。
“你這是來找死?”祁業語氣冷冽。
安落麵無表情,袖中突然射出一支利箭,快如閃電,祁業反應不及,箭矢徑直貫頸而過。
玄一毫不猶豫地揮劍斬去,卻發現對手身形詭異,難以傷及其分毫。
與此同時,外圍的士兵也紛紛湧上前來。
安落輕身一旋,將急匆匆趕到的周路當作人質擋在身前。
“退下。”
周路驚恐至極,聲音顫抖到無法出聲,僅能向玄一投去求助的眼神。
玄一著急萬分,周路的安危還需顧及,畢竟還需他拯救王爺於危難。他試圖交涉,“我隨你同往,隻求你放他一條生路。”
“等我安全撤離,自然會將他還給你。”
“放他們離開。”別無選擇。
士兵們領命,隻得讓開一條通路。
“快去請軍醫來,刻不容緩。”玄一小心翼翼地將受傷的王爺慢慢攙扶至椅邊。
“玄……”祁業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難以發出,痛苦令他無法言語,鮮血似乎隨時都會因震動而溢出。
“王爺,軍醫即刻便至。”玄一的聲音已經沙啞,眼中布滿了血絲,透出深深的憂慮。
祁業輕輕挑起嘴角,試圖以微笑安撫著焦慮的同伴。
軍醫在兩名侍衛的扶持下,一路疾行而至,路途中甚至不慎遺失了一隻鞋履。
“這,老朽不敢輕率為之。”
“但隻要能救王爺一命,無論如何都在所不惜。”
“我僅在醫書見過,卻終究未曾……這實在是,實在是……”
玄一猛地抓住對方的衣襟,語氣凶狠地警告:“若王爺不測,我定拿你是問。”
祁業試圖伸手阻攔:“玄一……”
兩人迅速鬆開彼此,焦慮地望向祁業。
“王爺,此刻不宜講話。”軍醫神色慌張地提醒,這旁邊還有人要他命呢,王爺您不能有事啊。
祁業緊閉雙眼,以此表示自己已領會。
這時,周路亦急匆匆地趕來,“我來了,我來了……”他忙不迭地取出懷中的針囊,“我曾親眼見證師傅救治一箭穿喉之人,雖然沒救活,但我知道如何救治。”
這最後的兩句話其實可以不說的。
待周路與軍醫忙碌完畢,時間已然流逝了兩個時辰之久。
祁業筆尖輕壓紙麵,留下一行字跡:“玄一,有勞你了。”
玄一如鯁在喉,隻隻跪在地上:“屬下無能,請您責罰。”
祁業輕輕一揮手,表示並無大礙,並示意對方起身。
隨即遲疑不決地在紙上劃拉著:“查一下那人的信息。”
“是。”
安落,乃祁業之父,祁國先王之後,與先王相識於民間。此人智謀過人,不拘泥於俗世,正是他的出現,使得眾哥兒不在拘於後牆之中。
他與先王結緣三載,兩相恩愛,首年誕下長子祁言,三年後次子祁業降生,卻因難產而離世。
這不僅是史料的明確記載,更是先皇親口所說,祁業始終困惑不解,其中究竟隱藏著何種秘密。
而且這枝箭矢與玄一當時所受之箭如出一轍,然而為何獨獨對他施以致命一擊。這人?
“玄一,那個人究竟……”話語未畢,便遭遇了玄一銳利的目光。
“我,我隻是有點好奇……”周路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
玄一並不真的想責怪周路,畢竟他已提供了許多幫助,若非他,王爺或許……
“周大夫,謝謝!”玄一雙手抱拳行禮。
“哎,你這樣倒是讓我有些不自在。”
“若需相助,玄一必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望著玄一離去,周路心中微微顫動,這少年長大,真是不好玩。
不過,師傅臨別時的叮囑,若遇見異樣之人,務必告知於他,先後不是異樣吧?不對,他還有可能假冒!
那人的身份尚未明了,過幾天再傳消息也不遲吧,不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