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裴路錦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聲溫和的“請進”。
    新班主任姓季，叫季越汝，是一位看起來頗為幹練的年輕女教師，從別的班調過來的，此刻正埋頭在一堆分班表格中。
    見進來的是裴路錦，她推了推眼鏡，臉上露出笑容。
    “是路錦啊，來得正好，競賽題都拿到了？”
    “嗯。”裴路錦將習題冊輕輕放在桌角，“季老師，您找我是關於分班後的事？”
    “對，”季越汝從桌上翻出座位表草稿鋪開，“你是我們班有負責經驗的學生，成績又最拔尖，想聽聽你的想法，初步打算是按身高，和上次大考成績混合排座，優勢互補，你覺得呢？”
    裴路錦的視線掠過那張密密麻麻的草稿，目光在某個靠後窗的位置短暫停留了一瞬。
    那裏，寫著“程軼”的名字。
    “季老師，”他抬起眼，語氣平靜無波，如同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我認為，或許可以適當考慮讓一部分學有餘力的同學，與暫時落後的同學結成固定同桌，進行長期、一對一幫扶。”
    季越汝有些意外，抬眼看他：“一對一幫扶？”
    “嗯。”裴路錦點頭，神情依舊淡然，理由卻給得充分，“高三複習節奏快，同學間個體差異大，老師精力有限。如果能讓前排的同學與後排的同學結對，不僅可以緩解後進同學的學習壓力，也能鞏固優勢同學的知識體係，鍛煉講解能力，共同進步，比單純的優勢互補，效率更高。”
    他頓了頓，補充道：“當然，這隻是建議，具體安排還是老師您決定。”
    季越汝沉吟起來，手指在草稿上輕輕點著：“你說得也有道理。這種互幫互助的模式，確實值得嚐試。”
    她的目光在名單上遊移，最後落在裴路錦和程軼的名字上，若有所思。
    “你成績穩定，性格也沉穩，如果讓你去帶動一個，嗯……比如像程軼同學？”季越汝似乎覺得這個搭配有些大膽，停頓了一下，觀察裴路錦的反應，“他……性格比較活潑，基礎相對薄弱些，你願意嗎？可能會占用你一些私人時間。”
    季越汝哪怕是新調來的老師，多多少少也聽說過這個“刺頭”程軼的所作所為，但學生到底還小，做些傻事也正常，就想了“活潑”這麼個詞，即使說出口時自己都不信。
    裴路錦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既沒有為難也沒有熱切，隻是平靜地應承下來。
    “可以，幫助同學是應該的。”
    “那好，”季越汝似乎鬆了口氣，拿起筆在草稿上做了個標記，“那就暫時先這樣定下來，你和他坐一起，如果他影響到你學習，或者你有什麼不適應的，隨時告訴我，我們再調整。”
    “好的，謝謝季老師。”
    *
    第二天早自習，季越汝在班上宣布了新的座位安排。
    當念到“裴路錦”和“程軼”成為同桌時，底下響起一陣細微的騷動。
    誰也沒想到，班級第一會和吊車尾的程軼湊到一起。
    程軼正支著腦袋，神遊天外，思考著晚上喂貓會不會再遇到某人，和某狗，結果聽到自己的名字和裴路錦綁在一起時，他猛地坐直了身體，差點碰掉桌上的筆。
    他下意識朝裴路錦的方向看去。
    而對方正低頭整理著新發的試卷，動作有條不紊，平靜的仿佛沒人念過他的名字一般無動於衷。
    高勁宇在斜前方用筆帽丟向程軼的桌子，裏邊塞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軼哥，什麼情況？班主任讓你和學霸坐？你倆不會偷偷背著我發生了啥吧？
    程軼沒好氣地寫完，把紙扔回去：能有什麼事？別瞎猜！
    結果剛扔回去，心裏卻莫名有些發虛。
    搬動桌椅的嘈雜聲中，裴路錦抱著書本來到了程軼旁邊的空位，動作利落地收拾好書本，將書包塞進桌肚，全程沒有看程軼一眼。
    直到一切都擺放妥當，他才偏過頭，目光落在程軼還有些怔愣的臉上，語氣平淡地開口：
    “以後多指教。”
    程軼看著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想起那晚路燈下說的那句：
    “它好像，真的想認識你。”
    他扯了扯嘴角，想擺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卻感覺臉頰有些僵硬。
    “……哦，彼此彼此。”
    新課本壘在兩人桌子中間，像一道小小的分界線，程軼盯著前方黑板，眼角的餘光卻能清晰地捕捉到，裴路錦擱在桌麵上骨節分明的手。
    他猛地趴到桌上，認清了這個事實。
    完了。
    這同桌，怕是沒法安心當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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