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軼哥——”高勁宇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朝他擠眉弄眼，“你是沒看見下麵四班那些人的表情，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裴路錦念檢討，哈哈哈哈哈，簡直是世紀奇觀！還是你厲害！”
    程軼沒好氣地推開他：“牛個屁！”
    “怎麼了？”高勁宇看他臉色不對，收斂了笑容，“不是吧，念個檢討把你念抑鬱了？這不像你啊。”
    程軼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這怎麼說……難道要跟高勁宇說，他不小心讓裴路錦在台上現編了半篇檢討，現在心裏別扭得慌？
    他丟不起這個人。
    “沒事。”他悶聲道，把手裏皺巴巴的檢討書塞進褲兜，“走了，回班。”
    一整天，程軼都有些心不在焉，課上老師講了什麼他根本沒聽進去，當然，之前也沒怎麼聽過。
    這會眼前總晃動著裴路錦那張陰沉的臉，和台下竊竊私語的畫麵。他甚至能想象出四班那些人會怎麼議論。
    說什麼，裴路錦居然也會打架，還念檢討，肯定是程軼那個混混先惹的事……
    這種被誤解的感覺讓他異常煩躁。他雖然混，但向來敢作敢當，這種“無心之失”帶來的麻煩，簡直比打架輸了還讓他難受。
    放學鈴響，程軼抓起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就要往外衝，卻被高勁宇攔住。
    “誒軼哥，等等！別忘了今天開始打掃後教學樓衛生！”高勁宇提醒道，臉上帶著同情，“半個月呢，你自求多福。”
    程軼這才想起還有這茬懲罰，他嘖了一聲，認命地把書包甩回肩上，拖著步子朝後教學樓走去。
    後教學樓多是實驗室、美術音樂教室等功能室，放學後基本就沒人了，顯得格外安靜。夕陽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程軼走到工具間，拿了掃把和簸箕，剛出來，就看見另一個身影也正走向工具間。
    是裴路錦。
    他也拿著掃把，顯然也是來履行懲罰的，兩人在走廊口打了個照麵，氣氛瞬間有些凝滯。
    裴路錦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徑直越過他，開始打掃自己分配的區域，仿佛程軼是空氣。
    程軼站在原地，攥著掃把杆的手指緊了緊。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幾步走到裴路錦身後。
    “喂。”他出聲，聲音因為別扭而顯得有些生硬。
    裴路錦動作沒停，繼續掃著地上的灰塵，仿佛沒聽見。
    程軼提高了音量：“裴路錦！”
    裴路錦這才停下動作，轉過身，平靜地看著他，眼神裏沒什麼溫度，冷冰冰地說：“有事？”
    那眼神讓程軼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泄了一半，他梗著脖子，硬邦邦地說：“今天早上檢討書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裴路錦冷淡的臉上沒有任何反應，也沒說話，就等著他繼續。
    “我當時沒注意，拿混了。”程軼語速很快，像是生怕慢一點就說不出口了，“你……你後麵編得還挺快。”
    說完他就想給自己一巴掌，這說的什麼玩意兒！
    裴路錦沉默地看他，那雙眼睛像是要直接穿透他。程軼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幾乎要惱羞成怒時。
    “嗯，知道了。”裴路錦淡淡應了一聲，然後轉過身，繼續掃地。
    就這樣？
    程軼愣在原地，他預想中的冷嘲熱諷或者直接無視都沒有發生，裴路錦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接受了。
    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上湧，但與此同時，程軼看著他那副樣子，莫名又有點來氣。
    知道了。
    就這麼輕飄飄一句？那他憋了一整天的內疚和尷尬算怎麼回事？
    但他也拉不下臉再說更多，隻能憋著一股無名火，掄起掃把狠狠劃拉著地麵，灰塵頓時漫天飛揚。
    “咳咳……”裴路錦被波及，皺著眉往旁邊退了一步，冷冷瞥了他一眼。
    程軼假裝沒看見，故意掃得更起勁，弄得走廊裏烏煙瘴氣，他心裏惡狠狠地想。
    裝，繼續裝，悶葫蘆，假正經！
    待裴路錦轉身去另一邊掃，他又偷偷看著裴路錦專注打掃的背影，校服依舊穿得一絲不苟，動作不疾不徐，連掃地都帶著一種莫名的規整感。
    好學生……都這麼古板的嗎？
    程軼甩甩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拋開，也拿起掃把，開始打掃自己那一片區域。
    兩人就這麼各自占據走廊一端，沉默地打掃著，隻有掃帚劃過地麵的沙沙聲，和偶爾程軼弄出的巨大動靜打破寂靜。
    夕陽的光暈逐漸收縮，走廊裏的光線暗淡下來。
    裴路錦負責的區域先打掃完了，他拎著掃把和簸箕，徑直走向工具間，全程沒再看程軼一眼。
    程軼偷瞄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裏那點剛平複下去的煩躁又冒了頭，他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地把最後一點垃圾掃進簸箕，也打算趕緊離開這個讓他渾身不自在的地方。
    就在他提著工具往工具間走時，隔著門隱約聽到裏麵傳來裴路錦打電話的聲音，語氣是一絲不變的低沉冷淡。
    “……嗯，知道了媽，會很快回去……沒事，檢討……念了，沒事……”
    程軼的腳步頓住了。
    裴路錦那種語氣……和他平時那副冷冰冰的，或者剛才那副陰沉的樣子完全不同。
    而且聽這意思，他家裏人也知道他打架念檢討的事了？好學生果然不一樣，這點破事家裏都這麼關心。
    程軼心裏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靠在牆邊，等裏麵的通話聲停止了，才故意弄出點腳步聲，推門進去。
    裴路錦正把掃把歸位，聽到動靜，回頭看到他，手上還拿著剛掛的手機，臉上那點殘餘的溫和瞬間消失，又恢複了麵無表情。
    程軼把工具隨手一放，發出哐當一聲響，他看著裴路錦突然開口，帶著點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試探：“家裏查崗啊？”
    裴路錦動作一頓，看向他，眼神裏帶著審視，沒回答。
    程軼扯了扯嘴角：“好學生就是金貴，念個檢討都驚動家長了。”
    這話帶著明顯的刺，連程軼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了。但他就是控製不住，好像不刺裴路錦幾句，心裏那點別扭就散不去。
    裴路錦的目光冷了下來，他關上工具間的門，空間瞬間變得有些逼仄。他看著程軼，聲音平靜卻帶著壓力：“程軼。”
    程軼詫異地望過去，等著他下文。
    “你拉我打架，讓我念檢討我認了，打架我也動了手。”裴路錦緩緩說，“檢討書拿混，我也信你不是故意的。”
    他往前踏了一步，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程軼下意識想後退，但又硬生生站住了。
    “但是，”裴路錦盯著他的眼睛，“我的事，跟你沒關係，少打聽，也少陰陽怪氣。”

    作者閑話：

    求寶寶們的收藏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