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深，梧桐葉開始泛黃。體育課成了不少學生的噩夢。
    時安站在起跑線上，深吸了一口氣，最近他總覺得身體累累的，使不上勁，反應似也遲鈍。陽光照在身上，讓他有些發暈。
    “各就各位——預備——跑！”
    人群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湧出。時安咬著牙衝了出去，開始還能勉強跟在隊伍中間。但跑了不到半圈，他就感覺有點奇怪。
    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心髒狂跳，視野邊緣開始發黑，腿軟得厲害。周圍Alpha們奔跑時不經意散發出的信息素味道，讓他胃裏一陣翻湧。
    “時安！加油啊！”已經跑完在旁邊休息的江淮大聲喊著。
    陸止雙手插兜，麵無表情地站在跑道邊的樹蔭下。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跑道。
    時安的狀態不對。不僅僅是體力不支，他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和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很不對勁。
    就在這時旁邊跑道一個高大Alpha加速衝刺，帶著一股充滿侵略性的汗水和信息素味道，從時安身邊擦過。
    時安被那氣息一衝，大腦瞬間空白，腳下徹底一軟，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栽去！
    預想中摔在塑膠跑道上的疼痛並未傳來。
    一隻手臂有力地箍住了他的腰，將他猛地向後一帶。天旋地轉間，他撞進了一個帶著涼意的懷抱。
    一股雪後鬆林和薄荷的氣息瞬間包裹了他。這味道驅散了周圍那些讓他不舒服的味道，讓他清醒了不少。
    時安下意識地抓住了那人的衣襟，大口喘著氣，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他抬起頭，陸止正低頭看著他。
    “我…”時安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沒事，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他整個人幾乎被陸止半抱在懷裏，隔著薄薄的校服，能感受到對方穩定而有力的心跳。
    周圍的同學都看了過來，體育老師也快步跑來。
    “怎麼回事？時安，你沒事吧？”
    陸止在老師趕到前，不動聲色地鬆開了在時安腰間的手，但另一隻手仍穩穩地扶著他的胳膊，支撐著他大部分體重。
    “他中暑了。”陸止替時安做了回答。
    “對對，可能有點中暑，頭暈”時安順著他的話，借著力道勉強站穩，吸了吸周圍的空氣。
    那是陸止的味道，他之前在水杯邊聞到過。
    “快去醫務室看看，陸止你扶他過去。”
    陸止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扶著時安慢慢向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時安偷偷抬眼去看陸止“謝謝”
    “你最近，很容易累。”
    “有嗎？可能就是沒睡好……”
    “時安，”他叫了他的全名，語氣沒什麼起伏“別硬撐。”
    那一刻，時安幾乎以為他什麼都知道了。知道他不是Beta了。
    醫務室裏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幹淨氣味。時安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校醫正在給他做基礎檢查。
    “心率偏快，有點低血糖症狀。”校醫收起聽診器，“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壓力大？”
    時安心虛地垂下眼睛，含糊地“嗯”了一聲。
    校醫又看了看時安的臉色，似乎想說什麼，但目光掃過一旁沉默佇立的陸止，頓了頓說道：“青春期要注意勞逸結合。先躺會兒，補充點糖分，如果還不舒服，建議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她的話沒說完，停頓了一下“信息素水平有時候也會影響身體狀態。”
    “信息素”三個字像一根針，輕輕紮了時安一下。他放在身側的指甲掐進了掌心。
    “謝謝老師，我可能就是沒吃早飯。”他急忙打斷，生怕校醫再說出什麼。
    校醫點點頭，沒再多問，轉身去寫記錄。
    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人，空氣再次安靜下來。時安閉著眼，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陸止的呼吸聲，還有那若有若無、始終縈繞在他周圍的雪鬆薄荷氣息。這味道安撫了他，又帶來另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慌。
    他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向陸止。
    那人背對著他，站在窗邊。陽光勾勒出他利落的肩線，他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才就是這隻手，穩穩地扶住了他。時安的臉頰後知後覺地開始發燙。
    陸止此刻內心也並不平靜。校醫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時安根本不是Beta，他身上的甜味，是Omega信息素開始不穩的征兆。這個認知讓他心底莫名煩躁。
    他回想起剛才抱住時安的感覺，那麼輕，那麼軟，仿佛用力一點就會碎掉。還有他蒼白著臉、依賴地抓住自己衣服的樣子。
    陸止插在口袋裏的手微微握緊。真是個大麻煩。一個信息素似乎與自己高度契合的Omega出現在他身邊，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但他無法否認，在看到時安倒下那一刻，心髒驟然緊縮的感覺。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在扶住他之後，聞到那愈發的草莓味時，心底湧起一股占有欲和保護欲。
    “那個”時安微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陸止，今天謝謝你。”
    陸止轉過身，目光落在時安依舊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此刻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他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硬邦邦地吐出三個字：“沒事了？”
    “好多了。”
    陸止下意識上前一步，似乎想扶他，但手伸到一半又僵住，轉而拿起校醫放在床頭櫃上的葡萄糖注射液遞了過去，語氣依舊沒什麼溫度：“喝了。”
    時安接過那小瓶葡萄糖，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相對無言。陽光透過窗戶，在病床和地麵之間劃出一道明暗交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