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風帶著清冽的涼意，刮過實驗高中部的塑膠跑道時，卷起幾片幹枯的香樟葉，卻吹不散操場上日漸濃鬱的熱鬧——一年一度的校園運動會如期而至。對於被書山題海淹沒的高中生來說，這是難得的放鬆機會，各班的同學都忙著布置大本營、排練入場式，彩色的氣球和班旗在操場上空飄著，像撒了一把星星。
    林汐作為401班的後勤組長，忙得腳不沾地。她穿著統一的紅色班服，手裏抱著一遝礦泉水和毛巾，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冷白的皮膚上，小圓臉因為忙碌透著健康的粉暈。170的身高在女生裏格外顯眼，腰細腿長的線條被班服勾勒得愈發清晰，不少其他班的男生都偷偷往她這邊瞟。
    “林汐，這邊還需要兩箱礦泉水！”體育委員在大本營裏喊她。
    “來了！”林汐應了一聲，剛想轉身去搬水，就被蘇曉冉拉住了胳膊。
    “你歇會兒吧，都跑了三趟了！”蘇曉冉把一瓶冰鎮可樂塞進她手裏，“我去搬，你在這裏看著大本營，順便……等你的許神啊。”
    林汐的臉頰瞬間紅了，瞪了蘇曉冉一眼：“別瞎說，我是後勤組長，本來就該我忙。”話雖這麼說，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男子1000米決賽的檢錄處瞟——許星躍報了這個項目，還有十分鍾就要開始了。
    蘇曉冉笑著戳穿她：“還嘴硬呢！眼睛都快粘在許星躍身上了。我聽說405班的女生為了給他加油，特意做了燈牌，上麵寫著”許神衝鴨”，你不吃醋啊？”
    “我吃什麼醋，”林汐打開可樂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卻壓不住心頭的燥熱，“他是學神，有人喜歡很正常。”
    話剛說完，就聽到操場入口處傳來一陣女生的尖叫。林汐抬頭望去，隻見許星躍和405班的運動員一起走了過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勾勒出挺拔修長的身形，188的身高在人群裏格外紮眼。額前的頭發被風吹得往後梳，露出**的額頭和清俊的眉眼，臉上沒什麼表情，依舊是那副清冷疏離的樣子，卻難掩耀眼的光芒。
    他身上的鼠尾草香似乎被風放大了，隔著老遠都能聞到，清冽又溫柔，像冬日裏的陽光，驅散了些許涼意。
    “看，我說什麼來著，”蘇曉冉撞了撞林汐的胳膊，“你家許神一出場，全場的焦點都在他身上了。”
    林汐沒反駁“你家許神”這個說法，隻是攥緊了手裏的可樂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許星躍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隔著喧鬧的人群，精準地看向她這邊，嘴角微微彎了彎，像被風揉開的雲。
    林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連忙低下頭，假裝整理礦泉水，臉頰卻燙得像火燒。
    男子1000米決賽的槍聲響起前，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烏雲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蔓延開來，遮住了原本就不刺眼的陽光。風也變得更大了，吹得氣球亂飛，班旗獵獵作響。
    “好像要下雨了！”有人喊了一聲。
    林汐抬頭看了看天，心裏有點著急——許星躍還在跑道上做熱身運動，他穿的運動服很單薄，要是下雨了，肯定會著涼。她從大本營裏拿起一把傘，又抱了一瓶溫熱的薑茶，對蘇曉冉說：“我去給許星躍送傘和薑茶，馬上回來。”
    “哎，等一下！”蘇曉冉想叫住她，“馬上就要比賽了，你現在過去會影響他的！”
    可林汐已經跑了出去。她抱著薑茶，手裏拿著傘，穿過擁擠的人群，往跑道邊跑去。風越來越大，吹得她的頭發亂飛，紅色的班服在人群裏像一團跳動的火焰。
    跑到跑道邊時，比賽的槍聲剛好響了。許星躍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他的步伐又大又穩，很快就衝到了隊伍的最前麵。林汐站在跑道邊，想等他跑過來時把傘和薑茶遞給他，卻沒注意腳下的台階——剛才被其他班的同學踩濕了，又滑又黏。
    她剛想往前挪一步，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跑道邊的草地上。懷裏的薑茶撒了一地，溫熱的液體濺在她的褲腿上，傘也飛了出去，滾到了跑道中間。
    膝蓋傳來一陣尖銳的疼，像是骨頭磕到了石頭。林汐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想站起來，可一用力，膝蓋就鑽心地疼，隻能狼狽地趴在草地上。
    “林汐！”蘇曉冉的聲音從大本營傳來，帶著哭腔。
    許星躍剛跑到第二圈，離終點還有300米左右，他已經領先了第二名大半圈，拿第一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可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跑道邊摔倒的紅色身影，心髒猛地一緊——是林汐。
    他幾乎沒有猶豫，腳步猛地停住，不顧身後其他運動員追上來的腳步聲，也不顧看台上此起彼伏的驚呼，猛地轉身，朝著林汐的方向衝了過去。
    “許星躍！你幹什麼！快衝刺啊！”405班的班主任在看台上急得跳腳。
    “許神怎麼回事？放棄比賽了？”
    “那個摔倒的女生是誰啊？居然讓許神放棄決賽！”
    議論聲、驚呼聲、加油聲混在一起，可許星躍什麼都聽不到。他的眼裏隻有那個趴在草地上的紅色身影，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讓他的心像被針紮一樣疼。
    他衝到林汐身邊，蹲下身，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林汐？你怎麼樣？哪裏疼？”
    林汐抬起頭，眼淚掛在睫毛上，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你……你怎麼回來了？比賽還沒結束啊！”
    “比賽不重要，”許星躍的聲音很沉，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胳膊，生怕碰疼她，“先讓我看看你的腿。”
    他的手指很涼，卻很有力，扶著她的胳膊時格外溫柔。林汐的膝蓋已經磕破了，鮮血混著泥土，染紅了紅色的班服褲腿，看著格外刺眼。許星躍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眼底滿是心疼，他脫下自己的黑色運動外套，小心翼翼地裹在她身上——外套上還帶著他的體溫，鼠尾草的香氣瞬間裹住了她，像個溫暖的殼。
    “別動，我背你去醫務室。”許星躍轉過身，蹲在她麵前，後背挺直，“上來。”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林汐還想逞強，可剛一邁步，膝蓋就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聽話。”許星躍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再動傷口會更嚴重。”
    林汐沒辦法，隻能趴在他的背上。他的後背很寬，很結實，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許星躍站起身，動作很輕，生怕顛到她。他的雙手托著她的**，指尖能感覺到她細膩的皮膚，耳尖悄悄紅了，卻依舊穩穩地往前走。
    周圍的同學都安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們身上。看台上的燈牌還在亮著，卻沒人再尖叫，隻剩下風吹過的聲音。405班的女生臉上滿是失落，可看著許星躍小心翼翼的樣子，又沒人敢說什麼。
    蘇曉冉拿著傘跑過來，給他們遮著越來越大的雨點：“許星躍，謝謝你。我剛才想扶她，可她站不起來。”
    “沒事，”許星躍的聲音很沉，“你幫我拿一下她的東西。”
    雨點越來越密，砸在傘麵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許星躍背著林汐，一步步往醫務室走去。林汐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和熟悉的鼠尾草香，心裏又甜又澀——甜的是他為了她放棄了比賽，澀的是因為自己，他錯過了拿第一的機會。
    “對不起，”林汐的聲音帶著哭腔，埋在他的背上，“都是因為我，你才沒比完賽。”
    “傻瓜，”許星躍的腳步頓了頓，聲音放得很輕，“比賽輸了可以再來，你受傷了怎麼辦？在我心裏，你比任何比賽都重要。”
    這句話像一顆小石子，落在林汐的心裏，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他的運動服後背，帶著溫熱的溫度。
    醫務室裏，校醫正在整理藥品。看到許星躍背著林汐進來，愣了一下：“這是怎麼了？”
    “她摔倒了，膝蓋磕破了。”許星躍把林汐輕輕放在病床上，語氣裏滿是焦急。
    校醫拿來碘伏和紗布，蹲下身查看林汐的傷口：“還好隻是皮外傷，沒傷到骨頭，消毒包紮一下就沒事了，就是最近幾天別劇烈運動。”
    許星躍站在旁邊，看著校醫給林汐消毒，她疼得渾身發抖，卻咬著牙沒出聲，小圓臉皺成了一團，看著格外讓人心疼。他想伸手抱抱她，卻又覺得不妥，隻能緊緊攥著拳頭，指尖泛白。
    “好了，包紮好了。”校醫站起身，“記得每天來換藥，別沾水。”
    “謝謝校醫。”許星躍說了一聲，然後走到林汐身邊，“我送你回大本營。”
    “不用了，”林汐搖搖頭，“你快去比賽吧，說不定還能補賽。”
    “不比了，”許星躍的嘴角彎了彎，伸手把她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動作溫柔得不像話，“拿不拿第一無所謂，我隻想陪著你。”
    林汐的臉頰瞬間紅了，看著他清俊的眉眼，心裏的甜意像泉水一樣湧出來。
    外麵的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許星躍扶著林汐，一步步往大本營走。他的步伐放得很慢，配合著她的速度，一隻手始終扶著她的胳膊，生怕她再摔倒。
    回到401班的大本營時，所有同學都圍了過來，眼神裏滿是好奇和八卦。
    “林汐，你沒事吧？”
    “許星躍，你真的放棄比賽了？”
    “你們倆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林汐的臉頰更紅了，連忙低下頭，不敢說話。許星躍卻擋在她麵前，對著大家笑了笑：“謝謝大家關心，林汐沒事了。比賽不重要，朋友受傷了，當然要先照顧朋友。”
    他說“朋友”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卻在林汐的心裏掀起了一點小小的波瀾。她知道，他們現在還不是戀人，可他的心意，她懂。
    蘇曉冉笑著推了推林汐：“什麼朋友啊，明明就是喜歡人家！許神，你就別裝了，我們都看出來了！”
    許星躍的耳尖悄悄紅了，卻沒反駁，隻是看著林汐，眼底帶著溫柔的笑意。
    那天下午，許星躍沒再參加任何比賽，一直坐在401班的大本營裏陪著林汐。他幫她整理後勤物資，給她遞水遞零食，還幫她解答了幾道地理題。周圍的同學都見怪不怪了，甚至有人開玩笑說：“許神，你幹脆轉到我們401班得了，這樣就能天天陪著林汐了。”
    許星躍笑著回應：“好啊，等我文科能考進年級前十，就轉過來。”
    林汐坐在旁邊，聽著他們的調侃，心裏甜滋滋的。她看著許星躍認真解答地理題的樣子，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方投下淺淺的陰影，身上的鼠尾草香混著陽光的味道，格外安心。
    江辰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手裏拿著一瓶運動飲料，走到許星躍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許神，你可以啊，為了林汐放棄1000米決賽，這事都傳遍整個高中部了。”
    “傳遍了？”許星躍抬起頭，眼底帶著點驚訝。
    “對啊，”江辰笑著說，“現在大家都知道，405班的許神是401班林汐的專屬守護神，誰敢欺負林汐，就是跟你過不去。”
    林汐的臉頰又紅了，輕輕踢了江辰一腳：“別瞎說！”
    “我可沒瞎說，”江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剛才我去405班，他們班的女生都在說，以後再也不追許神了，因為許神的心早就屬於林汐了。”
    許星躍看著林汐泛紅的臉頰，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他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她：“別理他，他就愛瞎說。”
    林汐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口，卻對上了他溫柔的目光。那一刻，周圍的喧鬧好像都消失了，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還有空氣中彌漫的鼠尾草香和淡淡的梔子花香。
    運動會結束後，許星躍每天都會繞路去401班找林汐，陪她去醫務室換藥。他會給她帶愛吃的草莓蛋糕，會幫她整理文綜知識點，會在晚自習後送她到校門口，看著她安全上車才離開。
    林汐的膝蓋慢慢好了，可兩人之間的關係卻變得更加微妙。他會在微信上給她發“晚安”，後麵跟著一個星星表情；她會在他考試前給他發“加油”，備注是“許小香”。他們會一起去圖書館自習，他做物理競賽題，她背英語單詞，偶爾抬頭對視一笑，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有一次，林汐在圖書館裏不小心睡著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許星躍僵了一下，卻沒動，隻是慢慢放慢了翻書的速度，生怕吵醒她。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臉上，小圓臉睡得很安穩，長長的睫毛像蝶翼一樣輕輕顫動。他看著她的睡顏，眼底滿是溫柔，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發，卻又在快要碰到的時候停住了，隻是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發梢，像觸碰易碎的珍寶。
    等林汐醒來時，發現自己靠在他的肩膀上，臉頰瞬間紅透了，連忙坐直身體：“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
    “沒事，”許星躍的聲音很輕，帶著點笑意，“看你複習得太累了，讓你多睡了十分鍾。”
    他的肩膀已經被她壓得有點麻，卻依舊裝作沒事的樣子，拿起她的英語書：“這篇課文的語法點很重要，我給你講講。”
    林汐看著他認真講題的樣子，心裏的甜意像蜜一樣化不開。她知道，這個清冷的學神，已經把她放在了心尖上。
    初冬的風越來越冷，可林汐的心裏卻暖暖的。她和許星躍的感情，像冬日裏的小火爐，慢慢升溫，沒有轟轟烈烈的告白，卻有著細水長流的溫柔。尚華大學的約定，像一顆明亮的星，指引著他們前行的方向，而運動會上的那次守護，像一道催化劑，讓他們之間的情愫愈發清晰。
    林汐坐在教室裏，看著窗外的陽光，心裏悄悄想著：或許，不用等到尚華大學，不用等到很久以後，他們就能成為彼此生命裏最重要的人。而那些藏在細節裏的溫柔，那些默默的守護，終將彙聚成最甜的告白，在未來的某一天，悄然綻放。
    她拿起手機，點開和“XXY。”的聊天框，敲下一行字：【許小香，明天早上的草莓蛋糕，我還想吃。】
    消息發出去沒兩秒，就收到了回複：【好，給林總留著，管夠。】後麵跟著一個星星表情，和她的微信頭像一模一樣。
    林汐看著那個星星表情，嘴角忍不住上揚。她知道，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而這份溫柔的守護，會一直陪伴著他們，走過高中的每一天，走向那個1262公裏外的盛夏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