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晚風裹著最後一絲燥熱，掠過實驗中學的教學樓時，已經帶上了幾分涼意。初二（1）班的教室亮著大半的燈，期末備考的緊張氛圍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壓在每個人心頭——黑板上的倒計時被紅筆改成了“3”，課桌上堆起的試卷和輔導書比人還高，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織成了深夜校園裏最密集的網。
    林汐趴在桌上，對著攤開的曆史課本長長歎了口氣。攤開的書頁上畫滿了熒光筆的標記，“商鞅變法的意義”“貞觀之治的措施”密密麻麻擠在紙邊，可她背了半小時，合上書還是隻能想起零星幾個關鍵詞。摩羯座的好勝心讓她不甘心，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課本封麵，把那個小小的星星圖案都快摳模糊了。
    “又卡殼了？”
    清冽的聲音落在頭頂，帶著熟悉的鼠尾草香，像一陣涼風吹散了鼻尖的油墨味。林汐抬起頭，許星躍正站在她的課桌旁，手裏拿著一本曆史輔導書，指尖夾著的書簽是淡藍色的鋼琴造型，和他的微信頭像一模一樣。
    他剛從圖書館回來，校服外套搭在臂彎裏，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有點亂，眼底帶著淡淡的倦意，卻還是彎了彎嘴角：“商鞅變法那部分，我教你個口訣。”
    林汐立刻坐直了身子，把課本推到他麵前。許星躍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身上的鼠尾草香更濃了，混著她桌上梔子花香水的味道，在狹小的空間裏纏成了溫柔的調子。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廢井田，開阡陌，獎軍功，重農桑”，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輕：“記關鍵詞，再串聯成句子，比死記硬背好太多。”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點熬夜後的沙啞，卻格外有穿透力。林汐盯著他寫的口訣，忽然覺得那些拗口的知識點好像變得清晰起來。她跟著他念了兩遍，試著合上書複述，居然真的記住了大半。
    “許小香，你也太厲害了吧！”林汐眼睛亮得像裝了星星，語氣裏滿是崇拜——這是她第一次當著他的麵叫這個外號，說完才意識到，臉頰瞬間熱了起來。
    許星躍的耳尖悄悄紅了一點，卻沒反駁，隻是把輔導書放在她桌上：“這上麵有總結好的知識點，你拿去看。”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的數學錯題本，最後兩道幾何題我標了重點，明天早上我給你講。”
    林汐看著他眼底的倦意，忽然想起他昨天晚上發的朋友圈——是淩晨一點的書桌，台燈下堆著數學和物理試卷，配文隻有一個句號。她攥了攥筆：“你是不是又熬夜了？不用總幫我整理這些，我自己也可以……”
    “一起進步，”許星躍打斷她，語氣平淡卻堅定，“你幫我整理英語作文模板，我幫你補數學，很公平。”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英語筆記本上，封麵是粉色的，畫著軟萌的星星：“你的英語作文，上次模擬考得了滿分吧？老師念的時候，我聽了。”
    林汐的心跳忽然快了起來，她沒想到他會注意這些細節。她低下頭，指尖摸著筆記本的邊緣：“就是……按模板寫的，沒什麼特別的。”
    “句式很靈活，”許星躍的聲音很輕，“比我寫的好多了，以後英語作文，還要麻煩林總多指點。”
    “林總”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帶著點刻意的調侃，卻又裹著溫柔。林汐抬起頭，撞進他的眼睛裏——他的睫毛很長，垂下來的時候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隻露出清俊的鼻梁，嘴角還帶著一點淺淺的笑意。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時，林汐把許星躍的曆史輔導書抱在懷裏，跟著他走出教室。走廊裏的燈已經滅了大半，隻有應急燈的光在地麵投下淡白的影子，兩人的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一前一後，像一首溫柔的小調。
    “明天早上七點，教室見？”林汐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
    “好，”許星躍點頭，把校服外套遞給她，“晚上有點涼，穿上。”
    外套上還帶著他的體溫，鼠尾草的香氣順著領口鑽進來，裹著她的肩膀。林汐抱著外套，忽然覺得這個備考的夜晚，好像也沒那麼難熬了。
    回到家時，已經快十點了。林汐把許星躍的輔導書放在書桌前，剛想繼續背曆史，卻發現手機震動了一下——是“XXY。”發來的消息：【曆史口訣再念一遍，我聽著。】
    林汐愣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口訣，一條一條發過去。許星躍回得很快，每條後麵都加了一個星星表情，和她的微信頭像一模一樣。
    背到十一點，林汐又卡在了“安史之亂的影響”上。她對著課本皺著眉，越急越記不住，眼淚都快出來了。摩羯座的她從來不服輸，可這道題像塊硬骨頭，怎麼啃都啃不下來。
    她猶豫了半天，還是點開了和許星躍的聊天框，按下了語音通話鍵。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許星躍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依舊清冽：“怎麼了，林總？”
    “我……我曆史背不下來，”林汐的聲音有點委屈，像被雨淋濕的小貓，“安史之亂的影響，我記了好幾遍，還是忘。”
    電話那頭傳來翻書的聲音，還有輕輕的咳嗽聲：“別急，我給你拆開來講。安史之亂的影響分三點，政治、經濟、文化，你先記大框架，再填細節。”
    他的聲音很穩，像一雙溫柔的手，把她慌亂的心緒撫平。林汐拿著筆，跟著他的話在紙上記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和他的聲音混在一起，透過聽筒傳過來，格外安心。
    “政治上，唐朝由盛轉衰，藩鎮割據加劇；經濟上，北方經濟遭到破壞，江南地區逐漸成為經濟中心；文化上，唐詩的風格從豪放轉向沉鬱……”許星躍的聲音慢慢的，每說一點就停頓一下，讓她有時間記下來。
    林汐跟著他念了兩遍，忽然覺得豁然開朗。她對著電話笑了：“我記住了！許小香，謝謝你。”
    “不客氣，”許星躍的聲音裏帶著笑意，“還有別的不會的嗎？”
    “沒有了，”林汐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已經十一點半了，“都這麼晚了，你快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給我講數學題。”
    “你也早點睡，”許星躍的聲音放得很輕，“別熬太晚，熬夜影響記憶力。”
    “嗯，”林汐應了一聲，卻沒掛電話，“你……你上次說的數學錯題，是最後兩道幾何題嗎？”
    “對，”許星躍說，“那兩道題是高頻考點，明天我給你講輔助線的構造方法，你認真聽，期末肯定能會。”
    “好，”林汐的心跳有點快，她攥著手機，忽然鼓起勇氣問，“許星躍，我們……期末一起衝進年級前十，好不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然後傳來許星躍清冽又堅定的聲音：“好。”
    “那……這是我們的第一個約定？”林汐的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待。
    “是第一個約定，”許星躍的聲音裏帶著笑意，“林總，可別反悔。”
    “我才不反悔！”林汐的語氣帶著點逞強的硬氣，“你也不許反悔，我們一起努力。”
    “不反悔。”
    掛了電話，林汐看著手機屏幕上“XXY。”的頭像，指尖輕輕摩挲著。她拿起筆，在曆史課本的扉頁上寫下：“和許星躍，年級前十。”後麵畫了個小小的星星，旁邊還有個小小的鋼琴圖案，像他們的微信頭像湊在一起。
    窗外的夜色很深，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落在書頁上，把那行字照得格外清晰。林汐抱著課本，嘴角忍不住上揚——這個備考的夜晚，因為這個約定，好像變得格外有意義。
    而另一邊，許星躍掛了電話，卻沒放下手機。他點開和“林子裏的汐”的聊天框，看著那個軟萌的星星頭像，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敲了敲。他的微信備注裏，“林總”兩個字格外顯眼，是他對她的專屬稱呼，像她認真負責的樣子，也像她偶爾露出的軟萌模樣。
    他拿出數學錯題本，在扉頁上寫下“年級前十”，旁邊畫了個小小的星星，和她的頭像一樣。然後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她認真背題的樣子，還有她叫“許小香”時泛紅的臉頰，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第二天早上七點，林汐準時出現在教室。許星躍已經到了，坐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手裏拿著她的數學錯題本，上麵畫滿了紅色的批注。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微微晃動，身上的鼠尾草香混著晨光，清冽又溫柔。
    “早啊，許小香。”林汐走過去，把曆史輔導書放在他桌上。
    “早，林總。”許星躍抬起頭，眼底帶著笑意，“先給你講錯題。”
    他把錯題本推到她麵前，指尖點在最後兩道幾何題上：“這道題的輔助線，要構造平行四邊形……”
    他講題的聲音很低，帶著少年特有的幹淨質感，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筆尖上，像撒了一層碎金。林汐坐在他旁邊，認真地聽著，偶爾點頭，筆尖在紙上快速記著筆記。空氣中的鼠尾草香和梔子花香纏在一起，像兩種花在春天裏悄悄綻放。
    課間的時候，蘇曉冉湊過來，看著兩人湊在一起的樣子，笑著調侃：“你們倆這是要一起衝刺年級前十啊？我看行，許神的理科，林汐的文科，剛好互補。”
    林汐的臉頰微紅，卻沒反駁，隻是抬頭看了一眼許星躍。他剛好也在看她，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輕輕點了點頭。
    期末考的鈴聲響起時，林汐握著筆，心裏卻格外平靜。她看著試卷上的數學題，想起許星躍講過的輔助線方法，筆尖流暢地劃過紙張；看到英語作文題，她想起自己整理的模板，句式自然地流淌出來。
    考完最後一門，林汐走出考場，看到許星躍站在教學樓門口等她。陽光落在他身上，藍白校服泛著暖光，身上的鼠尾草香順著風飄過來。
    “考得怎麼樣，林總？”許星躍走過來，遞給她一瓶水。
    “挺好的，”林汐接過水，笑著說，“數學最後兩道題，我都會做了！”
    “那就好，”許星躍的嘴角彎了彎，“我也考得不錯。”
    兩人並肩走在校園裏，香樟樹的葉子被風吹得沙沙響，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林汐忽然停下腳步，看著許星躍的眼睛：“許星躍，我們肯定能進年級前十。”
    “嗯，”許星躍點頭，語氣堅定，“肯定能。”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陽光落在她的圓臉上，冷白皮泛著暖光，像把整個夏天的溫柔都裝了進去。他忽然覺得，這個期末的約定，不僅僅是關於成績，更是關於他們之間，悄悄發芽的情愫——像香樟樹上的嫩芽，在陽光和雨露的滋養下，慢慢長成枝繁葉茂的模樣。
    林汐看著他清俊的眉眼，忽然想起那個深夜的電話，想起他說“不反悔”時的聲音，心裏像被溫水浸過。她知道，從這個夏天開始，她的青春裏，多了一個並肩同行的人，多了一個關於年級前十的約定，還有一段藏在鼠尾草香和梔子花香裏的，甜甜的時光。
    而這個約定，會像一顆種子，在他們的心裏生根發芽，陪著他們走過初中，走向高中，走向更遠的未來——走向那個1262公裏外的尚華大學，走向屬於他們的，雙向奔赴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