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你刪掉的記憶,我還記得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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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塵封的標識仿佛一根燒紅的烙鐵,瞬間燙穿了時空的隔膜,在蘇泠的視網膜上烙下無法磨滅的印記。
    她的大腦甚至來不及思考“為什麼”,身體的本能已經驅使著她,手指飛速敲擊,將那串由無意義亂碼組成的協議代號,作為最高權限的鑰匙,悍然插入了帝國軍事檔案庫那片早已被遺忘的殘骸數據海。
    “警告!您正在訪問”零區”檔案,該區域已進行物理隔離超過一個星際年,數據完整性低於0。1%,反向接入可能導致您的係統永久性崩潰!”係統人工智能冰冷的警告聲在耳邊炸響。
    但蘇泠置若罔聞。
    她的眼中隻有那條躍動的光標,像一條貪婪的蛀蟲,正沿著那條古老的通訊頻段,瘋狂地啃噬著曆史的壁壘。
    她要找的不是別的,正是“清源號”——那艘在官方記錄中因“遭遇未知宇宙風暴”而解體的傳奇母艦。
    數據洪流如決堤的星河,混雜著噪音與殘缺的片段,衝擊著泠心醫館的服務器。
    青姑不知何時已站到她身後,蒼老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椅背上,那份沉穩的力量,竟讓蘇泠狂跳的心髒安定了幾分。
    終於,在一片混沌中,係統艱難地拚湊出了一段被超過十二層動態密鑰反複加密的日誌視頻。
    破譯進度條每跳動一格,都仿佛耗盡了醫館一整天的能量儲備。
    “滴”的一聲輕響,畫麵亮起。
    那不是冰冷的星空,而是地獄般的火海。
    燃燒的艦橋,扭曲的金屬,四處飛濺的能量火花,無聲地訴說著末日的慘烈。
    刺耳的警報聲幾乎要撕裂耳膜,就在這片混亂的背景中,一道身影踉蹌著從濃煙中衝出。
    那是一名穿著白色科研服的年輕女子,她的臉上沾滿煙灰,眼中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她懷裏緊緊抱著一個用防火毯包裹的嬰兒,嬰兒在劇烈的顛簸中發出微弱的啼哭。
    女子的身後,艙門正在緩緩關閉,隔絕了那片燃燒的地獄。
    她對著鏡頭,或者說對著未來的某個未知存在,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聽著!清源號沒有叛逃!我們不是逃亡!我們在保存……保存人類最後的希望!記住這個坐標——”
    聲音在這裏戛然而止,畫麵被強行切斷,隻留下一片雪花般的噪點。
    蘇泠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
    她死死盯著畫麵定格前的那最後一幀,那名女科學家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晰無比。
    那熟悉的眉眼,那挺翹的鼻梁,那倔強的唇角……竟與鏡中的自己,有著驚心動魄的七分相似!
    “她……是誰?”蘇泠的聲音幹澀得如同被風化的岩石。
    青姑的目光幽深如古井,她輕輕歎息,吐出了一句徹底顛覆蘇泠認知的話:“我早說過,你來到這裏,不是一個偶然的巧合。你不是被這個時代所拋棄,而是被那個時代……所選中。你,是繼承者。”
    繼承者……繼承什麼?繼承那句嘶吼中的“人類最後的希望”嗎?
    蘇泠的心髒狂跳,無數線索在腦中串聯又斷裂。
    就在這時,醫館的門鈴被按響,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
    門外站著的人,是墨塵。
    他脫下了筆挺的軍裝,隻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常服,卸下了所有鋒芒,卻更顯身姿挺拔。
    隻是那雙曾如寒星般的眸子,此刻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平靜得近乎空無。
    他沒有多餘的寒暄,隻是將一個老舊得幾乎掉漆的數據盤,輕輕放在了診療台上。
    “這是我唯一保留的私人檔案。”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關於”白月光”林霜的全部記錄。”
    蘇泠一怔。
    林霜,這個名字是墨塵心中最深的傷疤,是他精神暴動的根源,也是他過去十年裏唯一的精神寄托。
    墨塵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吐盡胸中所有的鬱氣:“我不想再把她當成逃避現實的借口。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無論那真相有多殘酷。”
    蘇泠沒有猶豫,將數據盤接入係統。
    海量的數據湧入,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軍事報告,而是充滿了個人情感的日記、影像和通訊記錄。
    係統高速掃描,一條條信息被還原、比對、分析。
    很快,一個被掩蓋在“敵襲陣亡”光榮名義下的黑暗秘密,被無情地剝離出來。
    林霜,帝國最頂尖的生物神經學家,並非死於戰場。
    她曾自願參與一項代號為“情感共振增幅”的絕密研究,試圖利用古中醫中的“情誌相通”理論,結合現代腦機接口,開發出一種能夠遠程穩定戰場士兵精神狀態的技術。
    她的初衷,是用最溫柔的方式,撫平戰爭帶來的創傷。
    但在項目後期,時任總負責人鄭玄,嗅到了其中蘊藏的恐怖力量。
    他秘密篡改了項目方向,將其扭曲為“情緒武器化”!
    他們不再是穩定情緒,而是誘導、放大、引爆士兵的負麵情緒!
    一份殘缺的實驗記錄顯示,林霜在發現真相後,毅然以自己為實驗體,試圖逆轉被汙染的程序。
    然而,被武器化的情感洪流何其恐怖,她的腦波被瞬間過載,整個大腦皮層被狂暴的精神能量燒成了焦炭。
    她的死亡報告上,赫然寫著四個字:腦波過載。
    而對外公布的死因,卻是“在XX星域遭遇敵軍主力,為掩護大部隊撤離,英勇犧牲”。
    墨塵看著屏幕上冰冷的結論,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卻最終沒有倒下。
    他隻是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那份空洞的平靜已被一種淬火重生般的堅毅所取代。
    原來,他悼念了十年的英雄,竟是死於自己人最卑劣的背叛。
    原來,他痛苦的根源,不是失去,而是被欺騙。
    蘇泠沒有安慰他。
    她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她隻是默默地將所有證據、報告、影像,整理成一份邏輯嚴密、無可辯駁的文件,標題命名為——《林霜報告》。
    下一秒,這份報告被她公開發布於星網。
    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帝國網絡瞬間沸騰。
    無數曾飽受精神暴動折磨的退役軍人、現役士兵和他們的家屬,在報告下瘋狂留言。
    “原來……原來不是我的錯!不是我意誌薄弱!”
    “我的丈夫在戰場上突然發狂攻擊戰友,最後被擊斃……我一直以為他是懦夫,原來他才是受害者!”
    “林霜博士……謝謝你。謝謝你真的為我們痛過。”
    輿論的洪流彙聚成一股不可阻擋的力量,直指帝國議會和軍方高層。
    樓教授第一時間站了出來,他以《林霜報告》為依據,連夜修訂“白皮書”條款,用最嚴厲的措辭,明確提出:“禁止任何形式的、以剝奪或武器化人類情感為目的的科學實驗!”
    他同時提議,將林霜的忌日,設立為帝國的“創傷記憶紀念日”,以警示後人。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項直指軍方黑曆史的提案,在帝國議會獲得了罕見的全票通過。
    這不僅僅是對林霜的追認,更是一個標誌——以情感、以人性為本的傳統醫學倫理體係,開始在這片冰冷的鋼鐵叢林中,重新紮下根基。
    風暴的中心,天工坊集團總部。
    衛衍獨自坐在空曠的總裁辦公室裏,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帝國首都。
    但他的眼中,隻有麵前光幕上那條斷崖式暴跌的股價曲線。
    天工坊,作為“Project:Tasteless”計劃最大的技術支持方和獲利者,正被這股風暴撕扯得體無完膚。
    他疲憊地揮了揮手,調出了一段加密的影像。
    畫麵中,是**臨終前的模樣,那個一手締造了天工坊商業帝國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虛弱地對著鏡頭說:“孩子,我們總以為控製一切就能獲得安全……可是我們忘了,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會疼,會愛,會恨……如果連希望都沒有了,活著,又算什麼呢?”
    影像結束,室內一片死寂。
    衛衍猛地站起身,他抓起車鑰匙,一路狂飆,停在了泠心醫館的門前。
    這一次,他沒有帶任何保鏢。
    他將一份小小的U盤放在蘇泠麵前,聲音沙啞:“這裏麵是”Project:Tasteless”所有關聯的秘密賬戶、物資運輸路線和參與人員名單……鄭玄隻是台前的人,背後還有一張更大的網。”
    他抬起頭,直視著蘇泠清冷的目光:“我不求你的原諒……但我不能再假裝看不見了。”
    蘇泠接過了U盤,指尖的冰涼觸感讓衛衍心頭一顫。
    她沒有說“謝謝”,也沒有說“歡迎”,隻是淡淡地開口:
    “贖罪不是一場交易。下次,帶你的良心一起來。”
    衛衍身形一僵,最終苦澀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第一次沒有了那種世家子弟的倨傲,隻剩下無盡的蕭索。
    深夜,萬籟俱寂。
    泠心醫館的後院藥圃中,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蕩起來!
    仿佛有一頭沉睡的遠古巨獸,正在地底深處緩緩蘇醒。
    庭院中央,那座古樸的青銅祭壇,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光芒衝天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投影出了一副完整而龐大的星圖!
    星圖之上,一個塵封已久的坐標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點亮,活性信號從幾乎為零的狀態,一路狂飆至83%!
    在那坐標旁,一艘龐大到超乎想象的艦體輪廓,正由虛轉實,變得清晰可見!
    正是“清源母艦”!
    蘇泠的係統界麵上,一行行金色的代碼瘋狂刷新。
    【警告!檢測到高能空間道標被激活!】
    【主控人工智能”伏羲”識別到”真實記憶回歸”事件,喚醒進度已達76%……】
    【最終喚醒指令需要權限認證:需由兩名以上”高純度情感共鳴體”聯合輸入,方可解鎖最終航行日誌!】
    蘇泠猛地衝到窗邊,望向庭院。
    月光下,墨塵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裏,就站在青銅祭壇的光暈中央。
    他手中緊緊握著的,不是槍,也不是軍刀,而是一枚在月華下閃著清輝的銀針——正是他多年前從雲巔墜落時,遺落在藥圃中的那一枚。
    兩人隔著一整個庭院,隔著十年的光陰與誤解,遙遙對視。
    在這一刻,所有的語言都顯得多餘。
    他們的心跳,他們的呼吸,甚至他們腦海中翻湧的情感,都仿佛通過那片璀璨的星圖,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同步與共鳴。
    青姑站在蘇泠身後,望著這一幕,渾濁的眼中映著星光,她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歎:
    “船……要醒了。它等的,從來不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神。而是一群,不肯忘記的人。”
    勝利的號角仿佛即將在夜空中吹響,古老的傳承即將揭開神秘的麵紗。
    然而,就在此時,蘇泠的個人係統中,一條毫不起眼的灰色通知,無聲無息地彈了出來。
    它來自一個她從未關注過的頻道——帝國第一監獄,重症監護區。
    係統日誌提示:檢測到一例全新的、從未被記錄的腦波活動模式。
    模式特征分析:絕對零感。
    係統正在嚐試進行初步診斷,一行冰冷的問句緩緩浮現:
    【請求定義:當一個人的情感與感知被徹底剝奪至虛無,他……還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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