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火光染紅了半個西市，濃煙滾滾嗆得人睜不開眼。蘇清鳶剛跨進大門，就被熱浪逼得後退半步，裙擺都被烤得發卷。蕭徹遞給她一塊浸濕的帕子：“捂好口鼻，火場驗屍得仔細，別被煙熏花了眼。”
    柳如月已經提著短刀衝了進去，回來時臉上沾著黑灰，手裏攥著半塊燒焦的錦緞：“蘇姐姐，東廂房燒得最狠，李員外的屍體就在那兒！”
    東廂房的梁柱已經塌了大半，隻剩下焦黑的木架。李員外的屍體趴在地上，後背插著一支短箭，箭尾同樣刻著蓮花紋。蘇清鳶蹲在屍體旁，用銀探針撥開周圍的灰燼，突然“咦”了一聲——屍體身下的地磚是涼的。
    “不對，”她抬頭對蕭徹說，“火是從房梁燒起來的，地磚應該被烤得發燙，但這裏的磚是涼的，說明起火時李員外已經死了，有人把他的屍體搬到了火場，偽造失火身亡的假象。”
    柳如月一腳踹開旁邊的衣櫃，裏麵的衣服都沒被燒到：“你看，衣櫃裏的東西完好無損，明顯是人為縱火，不是意外。凶手殺了李員外，又放火燒府，是想銷毀證據！”
    蘇清鳶用探針挑開李員外的指甲，指甲縫裏有少量青綠色的粉末：“這是”碧磷粉”，遇火會燃燒，是縱火用的引子。西市隻有”回春堂”賣這種藥，掌櫃的和幽冥閣有來往。”她頓了頓，又摸了摸李員外的頸動脈，“屍體還沒僵硬，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凶手應該沒跑遠。”
    蕭徹立刻讓人去回春堂抓人，自己則跟著蘇清鳶在火場裏搜查。柳如月突然在塌掉的書架旁喊：“這裏有個暗格！”三人合力搬開焦木，隻見牆壁上有個半尺見方的暗格，裏麵空無一物，隻留下一點暗紅色的印記。
    “是賬本的印記，”蘇清鳶摸了摸印記的形狀，“和柳如月手裏的賬本大小一樣，看來李員外也有一本賬本，被凶手拿走了。”
    剛走出火場，就看到京兆府的衙役押著一個穿灰袍的藥鋪夥計過來，夥計嚇得渾身發抖：“殿下饒命！是錦繡閣的掌櫃讓我給李員外送碧磷粉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掌櫃不是已經死了嗎？”柳如月皺起眉，“你怎麼會聽他的命令？”
    “是、是昨天晚上！”夥計結結巴巴地說，“掌櫃的提前給了我銀子，讓我今天亥時給李府送碧磷粉，還說要是他沒回來，就把粉放在李府的窗台上。我剛才送粉的時候，看到兩個黑衣人從李府出來，他們還威脅我不許說出去！”
    蕭徹眼神一沉：“看來錦繡閣掌櫃和李員外都是幽冥閣的棋子，現在棋子沒用了，就被滅口了。”他轉頭對蘇清鳶說，“賬本在柳如月手裏，幽冥閣肯定會來搶，我們得趕緊把賬本藏起來，或者找到裏麵的秘密。”
    三人回到靖王府時，已經是子時。偏院的燭火亮了一夜，柳如月把賬本攤在桌上，眉頭皺成了疙瘩：“這賬本上全是亂碼，什麼”東三西七，蓮開九瓣”，根本看不懂！”
    蘇清鳶拿起賬本，指尖撫過泛黃的紙頁——紙是江南產的宣紙，上麵有淡淡的蓮花水印，和她父親賬本上的水印一模一樣。她突然想起父親教她的密碼術：“這是”蓮花密碼”，用蓮花的花瓣數量對應頁碼，花蕊的位置對應字數。”
    她從懷裏掏出蓮花玉佩，放在賬本上，玉佩的花瓣正好遮住賬本上的九個數字：“你看，玉佩的第一瓣對著”東三”，就是翻到賬本的第三頁，花蕊對著”西七”，就是第七個字。”她按照這個方法解讀，很快就寫出一行字：“漕運線，每月初三，西市碼頭，烏木鳶標記。”
    “是幽冥閣的走私線路！”蕭徹眼睛一亮，“每月初三，也就是明天，他們要在西市碼頭走私貨物！我們可以提前埋伏，抓住他們！”
    柳如月突然按住賬本，警惕地看向窗外：“有人！”話音剛落，就聽到“咻”的一聲，一支帶毒的飛鏢破窗而入，釘在賬本旁邊的柱子上，鏢尖泛著黑紫色的光。
    “是幽冥閣的殺手！”蘇清鳶趕緊把賬本收起來，塞進懷裏。柳如月已經提著短刀衝了出去，院子裏傳來打鬥聲和黑衣人的慘叫。蕭徹從鐵扇裏抽出銀針，遞給蘇清鳶：“拿著，防身用，我去幫她。”
    蘇清鳶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黑衣人從房頂上跳下來，手裏拿著彎刀，直撲她的胸口——顯然是衝著賬本而來。她側身躲開，手裏的銀針狠狠紮向黑衣人的膝蓋，黑衣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卻反手一刀劃向她的手腕。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房簷上躍下，手裏的飛鏢精準地打飛了黑衣人的彎刀。黑衣人抬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是你！陳默！”
    蘇清鳶這才看清來人——戴青銅麵具，穿玄色勁裝，手裏握著一把淬了銀的匕首，正是靖王府的暗衛陳默。她之前在王府見過他幾次，卻從沒和他說過話。
    陳默沒說話，手腕一翻，匕首就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黑衣人哆哆嗦嗦地說：“我、我是奉命來搶賬本的，閣主說了，隻要把賬本交出去，就饒我一命！”
    “閣主在哪裏？”蘇清鳶追問，“他為什麼要搶賬本？”
    “我不知道閣主在哪裏！”黑衣人哭著說，“我隻知道賬本裏有幽冥閣的漕運線路和官員名單，要是被朝廷拿到，我們就全完了！還有……還有蘇禦史當年就是因為查到了這些，才被閣主滅口的！”
    蘇清鳶的身體猛地一僵，父親的死果然和幽冥閣有關！她還想再問，就聽到陳默“咦”了一聲，黑衣人已經口吐黑血，倒在地上——竟是服毒自盡了。
    “是吞了藏在牙齒裏的毒囊，”陳默檢查了一下屍體，聲音沙啞，“幽冥閣的人都有這個習慣，一旦被抓就自盡。”他抬頭看向蘇清鳶，“賬本呢？很危險，我來保管。”
    “不用，”蘇清鳶緊緊攥著懷裏的賬本，“這是我爹留下的線索，我要親自保管。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陳默沒再堅持，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這是解毒藥，黑衣人刀上有”腐骨毒”，剛才你的手腕被劃傷了，趕緊塗上。”
    蘇清鳶這才發現手腕上有一道細細的傷口，已經開始發黑。她趕緊接過瓷瓶，倒出藥膏塗上，傷口立刻傳來一陣清涼，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
    院子裏的打鬥已經結束，柳如月提著染血的短刀走進來，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搞定！一共五個黑衣人，全被我收拾了，就是跑了一個領頭的。”她看到陳默，愣了一下，“你是靖王府的暗衛？怎麼現在才出來？”
    “我一直在暗處保護殿下，”陳默說，“剛才聽到動靜才出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跑掉的那個領頭的是張烈，前錦衣衛千戶，現在是幽冥閣的二把手，擅長撬鎖和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