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界限與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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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深猛地向後一仰,拉開了距離,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幾乎要撞破肋骨。耳垂上那濕濡、溫熱,帶著一絲酥麻的觸感仿佛烙印般揮之不去。他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像得逞了的小惡魔一樣的“沈清晏”,血氣一陣陣上湧,分不清是憤怒,是窘迫,還是某種被冒犯了的震怒。
“你……”陳景深一時語塞,他發現自己所有的專業素養和人生經驗,在此刻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他竟被一個學生——或者說,學生的“哥哥”——用如此輕佻的方式戲弄了。
陸燃卻仿佛沒事人一樣,坐了回去,慵懶地支著下巴,指尖還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欣賞著陳景深罕見的失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閃爍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和興味,像是一隻成功偷到了腥的貓。
“陳教授,”陸燃拖長了調子,聲音裏還帶著未盡的笑意,“你這反應……未免也太純情了吧?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
“打招呼?”陳景深的聲音冷了下來,方才那片刻的慌亂被迅速壓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具壓迫感的嚴肅。他坐直身體,目光如炬,緊緊鎖住陸燃,“陸先生,我希望你清楚我們現在的位置和身份。我是沈清晏的老師,而你,是他名義上的”哥哥”。無論你們之間真正的親緣關係如何,剛才的行為,已經越界了。”
他刻意強調了“老師”和“哥哥”這兩個身份,試圖重新劃清那被陸燃輕易模糊掉的界限。
“越界?”陸燃滿不在乎地挑了挑眉,甚至又往前湊了湊,隻是這次陳景深早有防備,身體紋絲不動,隻以冷冽的目光回視。陸燃輕笑,“什麼界?師生界?還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界?”
他的話語大膽而直接,再次試圖將氣氛引向曖昧。
陳景深的眉頭徹底蹙緊,臉色沉靜如水。“我對你那些無聊的試探和遊戲沒有興趣。”他語氣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我之所以來這裏,是基於對沈清晏同學的關心。他在課堂上的狀態很不好,我作為他的老師,有責任了解情況,並提供必要的幫助。”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陸燃:“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是他的哥哥,關心他的處境,那麼我們應該談的是他為什麼會那樣,他需要什麼幫助,而不是在這裏進行一些毫無意義的……**。”
“**”兩個字從陳景深口中說出,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瞬間將陸燃營造的那點旖旎氛圍擊得粉碎。
陸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他似乎很不喜歡陳景深這種公事公辦、將他拒之於千裏之外的態度。
“幫助?”陸燃嗤笑一聲,向後靠進沙發,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動作帶著點泄憤的意味,“他能需要什麼幫助?他就是那個樣子,膽小,懦弱,上不了台麵。從小到大都這樣,習慣了。”
“習慣不代表正常,更不代表他不需要幫助。”陳景深緊緊抓住這個話題,“你說他從小就這樣?是因為家庭環境?他的父母……”
“父母?”陸燃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情,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那兩個廢物早就沒資格當父母了。”他的語氣驟然變得陰冷,帶著一種刻骨的厭惡,“一個殘了,一個跑了,就這麼簡單。”
殘了?跑了?
陳景深心中一震。這比他預想的還要……慘烈。他試圖從陸燃臉上找出更多信息,但陸燃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陳教授,收起你那些多餘的同情心。”陸燃的眼神變得有些銳利,甚至帶著警告,“清晏的事情,你最好別插手太深。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
這話語中的保護意味(或者說,是控製欲)與之前的輕浮判若兩人。陳景深敏銳地察覺到,在陸燃這副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似乎藏著某種對沈清晏極強的占有欲,以及對外界介入的強烈排斥。
“作為他的老師,看到學生可能身處困境卻置之不理,我做不到。”陳景深的態度同樣堅決,“沈清晏有權利得到關懷和引導,而不是被簡單地貼上”膽小懦弱”的標簽,然後被放棄。”
“關懷?引導?”陸燃像是被刺痛了某根神經,猛地傾身向前,目光灼灼地盯著陳景深,“像你今天在課堂上那樣”關懷”他?用點名的方式,把他逼到當眾崩潰逃跑?這就是你所謂的引導?”
陳景深一時語塞。這件事確實是他考慮不周,他無法反駁。
看到陳景深瞬間沉默的表情,陸燃像是打贏了一場仗,語氣重新帶上了那種令人火大的慵懶和戲謔:“看吧,陳大教授,你們這些所謂的”好人”,有時候帶來的傷害,可比我們這種”壞人”直接多了。”
他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蕩漾。“所以,省省吧。清晏有我”照顧”就夠了。你,離他遠點。”
這句話,幾乎是一個明確的劃界和警告。
陳景深看著眼前這個姿態慵懶,眼神卻帶著鋒芒的年輕人。他意識到,今晚恐怕很難從陸燃這裏得到更多關於沈清晏過去的有效信息了。陸燃就像一層包裹在沈清晏外麵的、帶刺的保護殼,既吸引著外界的探究,又凶狠地驅逐著任何試圖靠近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今晚的談話隻能到此為止。
“無論如何,”陳景深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陸燃,恢複了往常那種沉穩疏離的姿態,“我希望沈清晏同學能盡快調整好狀態,回到正常的學業中來。如果他有任何需要,可以通過正規渠道向學校或者我本人求助。”
他拿出錢包,抽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足以覆蓋陸燃的酒水和他自己那杯未曾動過的水。“這杯我請。至於”帶你回家”這種話,陸先生,請不要再說了。這很失禮,也毫無可能。”
說完,他不再看陸燃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離開了“迷霧”酒吧。
外麵的夜風帶著涼意,吹散了酒吧內沾染的些許酒氣和香水味,也讓他有些紛亂的思緒清晰了些。
沈清晏,陸燃,殘廢的父親,逃離的母親……一個沉默孤僻的主體,一個張揚妖冶的“保護者”。這對“兄弟”身上充滿了矛盾和不合理之處。
尤其是陸燃最後那句“離他遠點”,非但沒有讓他退卻,反而更加堅定了他要弄清楚事實真相的決心。
他不是被嚇大的。而且,不知為何,那個在課堂上驚慌逃跑的、蒼白的沈清晏的形象,在他心中越發清晰,也越發讓他放心不下。
就在陳景深坐進駕駛座,準備發動汽車時,他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內容很短,隻有一句話:
“教授,對不起,今天課上……還有,我哥哥是不是找你了?他說話要是不好聽,我代他向你道歉。——沈清晏”
陳景深握著手機,看著屏幕上那小心翼翼、充滿歉意的文字,再回想剛才酒吧裏陸燃那副囂張挑釁的模樣,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浮上心頭。
這對“兄弟”的性格差異,未免也太大了吧?大到了……近乎割裂的程度。
他沉吟片刻,回複了過去:
“沒關係。你哥哥隻是關心你。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以找我談。”
他需要耐心,需要更謹慎地接近。這個謎團,他解定了。
而此刻,酒吧卡座內,陸燃看著陳景深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桌上那幾張鈔票,眼神陰鷙,他猛地將杯中殘酒灌下,低聲罵了一句:
“裝模作樣的偽君子……等著瞧。”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