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沈澤幫李老師整理繪本，指尖拂過每本繪本裏的山茶書簽，把被踩髒的那些小心擦幹淨，重新貼好。突然，教室後麵傳來哭喊聲：“小宇！小宇你怎麼了？”
    他衝過去，看見小宇躺在地上，臉色慘白得像紙，呼吸急促，嘴唇發紫，雙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林梔抱著他，手在發抖，聲音都變了調：“小宇！醒醒！別嚇老師！”她的眼淚掉在小宇的臉上，像滾燙的雨。
    “快送鎮醫院！這裏離醫院太遠，我抱他跑，你打電話讓李老師騎三輪車在前麵等！”沈澤彎腰抱起小宇，孩子輕得像片羽毛，卻燙得他心口發疼。他拔腿就往山下跑，山路崎嶇，黃泥沾在褲腿上，硌得膝蓋生疼，卻不敢放慢腳步，怕耽誤一秒就會失去這個愛笑的孩子。李老師騎著三輪車趕來時，他才發現自己襯衫後背全濕透了，汗水混著泥土，在背上畫出狼狽的痕跡，可懷裏的小宇卻始終被護得穩穩的。
    “沈叔叔，我是不是快死了？”小宇虛弱地睜開眼，聲音細得像蚊子叫，“我還沒跟你學折紙飛機，還沒看你說的金門大橋……”
    “胡說什麼呢！”沈澤哽咽著摸他的頭，指尖蹭過孩子汗濕的頭發，“你隻是有點缺氧，到醫院就好了，好了叔叔教你折最厲害的紙飛機，還帶你去看金門大橋，咱們拉鉤。”
    林梔坐在三輪車後鬥裏，扶著小宇的腿，看著沈澤奔跑時晃動的背影，汗水從他的發梢滴下來，落在泥土裏，像在播撒希望的種子。她突然想起五年前電路實驗課——她把電阻接反，急得快哭了，他沒說一句話，默默把接對的電路板推給她，還在她口袋裏塞了顆草莓味的糖，說“別慌，有我呢”。那時他的背影，和現在抱著小宇奔跑的背影，慢慢重疊，心裏的冰，悄悄化了一角，暖得發顫。
    鎮醫院急診室外，沈澤跑前跑後掛號繳費，額頭上的汗沒停過，連襯衫領口都濕透了。回來時遞過杯溫水，杯壁還帶著點涼意：“醫生說沒事，就是早上沒吃飯，又跑太快，有點低血糖加缺氧，輸點液就好了，別擔心。”
    林梔接過水杯，指尖無意識蹭過他手腕磨毛的表帶——那是她畢業時送他的石英表，表帶磨得發白，卻依然戴著。“謝謝你，沈澤。”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真誠的暖意，不像之前那樣疏離。
    這聲輕喚讓他猛地抬頭，眼裏的光瞬間亮了，像黑夜裏突然亮起的燈：“林梔，蘇曼是我媽安排的，我從來沒喜歡過她，更沒跟她訂婚；那些照片是張遠和蘇曼聯手偽造的，就是想破壞我們的關係；我這次回來，就是想把國內分公司的重心放在鄉村教育上，以後留在清溪，再也不離開你了——我隻有你，從大學時就是。”
    她看著他泛紅的眼眶，想起他為了物資跟張遠的人對峙時的模樣，想起他熬夜改課後服務方案時的認真，想起他P圖鬧笑話時的笨拙，心裏的最後一點疑慮也消散了。她輕輕點頭，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我相信你，沈澤。”
    醫生出來報平安時，兩人同時鬆了口氣，目光撞在一起，都笑了，眼裏還帶著未幹的淚光。病房裏，小宇抓著沈澤的手不放，非要他現在就教折紙飛機，沈澤笑著應下，從口袋裏掏出張彩紙，笨拙地折著，林梔坐在旁邊看著，偶爾幫他調整一下機翼的角度，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他的手，兩人都頓了一下，又很快移開，卻都紅了耳尖，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曖昧，像晨霧裏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