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門口的紅地毯沾著晨露，像撒了把碎鑽，兩邊的白玫瑰托著水珠，花瓣上還沾著晨霧，電子屏上薇薇的婚紗照閃著暖光：她穿著魚尾婚紗，袖口別著朵白山茶，花瓣是淡粉的，和林梔當年別在帆布包上的那朵一模一樣，連花蕊的紋路都沒差。
    “梔梔！沈澤！你們可算來了！”薇薇提著婚紗裙擺跑過來，身後的曉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指尖悄悄拽了拽林梔的裙子，目光在林梔和沈澤之間轉了圈，笑著起哄：“我就說淺藍配深灰好看吧？活脫脫一對情侶裝！你看沈澤的領帶，還是你當年最喜歡的藏青，跟你裙子上的碎花多搭！”
    林梔的臉瞬間紅透，像被晨光照透的蘋果，急忙掙開薇薇的手：“別瞎說，我就是隨便找的裙子，去年我媽寄的，說”備著有場合穿”。”她的指尖攥著伴娘包帶，包帶是淺粉的，和沈澤遞來的那顆糖紙顏色一樣。
    “是挺搭的。”沈澤接話時，目光落在她發梢的碎發上，像在幫她拂開不存在的灰塵，指尖懸在她頭頂半寸處，又輕輕收回，“比大學時你穿我那件灰色外套還搭——當時你總把袖子卷兩圈，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風一吹，袖口就晃，我總怕你凍著。”
    回憶突然湧上來，像打開了塵封的木盒：A大的深秋，她忘帶外套，他把自己的灰色外套脫給她，袖子長到蓋住手背，她就攥著袖口跟在他身後，別人都說“你們像套在一個外套裏的情侶，連影子都纏在一起”。林梔的指尖捏緊了伴娘包帶，耳尖的紅意順著脖頸往下漫，連耳垂都發燙。
    薇薇和曉冉對視一眼，偷偷比了個“OK”的手勢。“梔梔，跟我來化妝間，我給你看我的頭紗！”薇薇拉著她往裏麵走，還不忘回頭叮囑沈澤，“你幫我們招呼下同學，陳陽在那邊跟班長聊天呢，他還帶了當年的畢業照，說要給大家看！”
    沈澤點點頭，目光卻跟著林梔的背影，直到她走進化妝間的門，像走進了他五年的想念裏，才收回視線。陳陽拍著他的肩膀走過來，笑著指了指他的領帶：“你領帶歪了，剛才在車裏就想提醒你，看你跟林梔聊得入神，眼神都黏在她手上，沒好意思打斷——怎麼，五年了，還沒敢跟人姑娘表白？”
    沈澤低頭整理領帶，指尖有點發僵——剛才滿腦子都是她講小宇時的溫柔模樣，連領帶歪了都沒察覺，指尖繞著領帶結，纏了三圈，像在係一個沒說出口的約定。“我什麼時候緊張過？”他嘴硬，卻沒敢說在車裏時，差點把“我想你”三個字說出口，怕嚇著她，怕打破這好不容易的平靜。
    “得了吧，”陳陽拍了拍他的胸口，笑得一臉了然，“你每次翻林梔朋友圈時，都攥著手機跟攥著寶貝似的，連她發的茶葉包裝都存著，現在人就在眼前，別再憋著了，再憋就成古董了！”
    話音剛落，化妝間的門開了。林梔走出來時，頭發被挽成簡單的發髻，發間別著朵白玫瑰，花瓣上還沾著點水珠，手裏提著粉色伴娘包，腳步輕得像踩在雲裏。可剛走兩步，就被個穿小西裝的小男孩撞了個趔趄——是薇薇的小侄子，今天的花童，手裏的喜糖盒“嘩啦”一聲摔在地上，草莓味的糖撒了一地，糖紙粉白像當年圖書館窗台上的玉蘭花箋。
    “對不起姐姐！”男孩急得眼圈發紅，蹲在地上撿糖，小手抖得厲害，“這是要給叔叔阿姨的喜糖，丟了姑姑會說我的！”
    林梔蹲下來，指尖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掌心的繭子蹭過男孩柔軟的頭發：“沒關係，我們一起撿就好，撿完了姐姐給你顆更大的糖，好不好？”她剛要伸手撿最遠處的那顆糖，就看到隻骨節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指尖捏起糖紙，動作輕得像怕捏碎——那顆糖，和當年沈澤在圖書館塞給她的那顆一模一樣，連糖紙上的草莓圖案都沒差。
    “小心紮手，地上有碎糖紙的邊。”沈澤蹲在她身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通了微弱的電流，兩人都頓了一下，又飛快地移開，卻都紅了耳尖。林梔急忙收回手，假裝去撿另一顆糖，指尖卻在糖紙上捏出了褶皺，連呼吸都放輕了，怕自己的心跳聲被他聽見。
    “你還喜歡草莓味的？”沈澤把糖遞到她麵前，糖紙在晨光裏閃著細閃，像撒了把星子，“大學時你總說，草莓味的糖像夏天的陽光，能甜到心裏，每次考試前，我都給你塞一顆，說”吃了就能考第一”。”
    林梔接過糖，指尖捏著糖紙邊緣，把褶皺捏得更緊，像在藏什麼秘密：“嗯，小宇也喜歡，他說”草莓味的糖像山裏的映山紅，甜得能開花”，我想帶點回去給他，還有其他孩子，他們很少吃到這種糖。”
    “我跟薇薇說好了，”沈澤笑著撿起另一顆糖，放進她的伴娘包裏，指尖故意多停了半秒，蹭到她掌心的繭子，像在確認她這些年的辛苦，“多準備了兩盒草莓味的，婚禮結束後你帶回去，用保溫盒裝著，別化了，夠孩子們分的。”他沒說，昨天特意找薇薇確認了三遍，還讓花店在糖盒上係了山藤繩，說“跟林老師帶的蜂蜜配”。
    小男孩蹲在旁邊，突然指著他們說：“姑姑說，一起撿糖的人會永遠在一起！叔叔阿姨，你們是不是要結婚啦？就像姑姑和姑父一樣，穿漂亮衣服，戴好看的花！”
    林梔的臉更紅了，像熟透的櫻桃，急忙站起來往宴會廳走：“別聽小孩子瞎說，我們快進去吧，賓客該坐滿了，薇薇還在等我們呢！”她的腳步有點慌，差點踩著自己的裙擺，沈澤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碰到她的腰，又飛快地收回，像碰了塊燙手的玉。
    沈澤看著她慌亂的背影，把最後一顆糖放進她的包裏，嘴角的笑意漫到眼底，連眉梢都染著甜。他知道，那顆藏在糖紙裏的心意，她收到了，像當年圖書館裏的那顆一樣，甜到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