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鮮紅的液體噴灑在腳下的落葉上，觸目驚心。
    沈輕弦用袖子擦了擦嘴。
    嗯，係統出品的血包，10反派值，味道居然還不錯，甜的。
    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番茄叫什麼。
    沈輕弦一邊感受著五髒六腑被爆炸餘波震出來的真實痛楚，一邊冷靜地思考著這些有的沒的。
    演戲，就得全套。
    不僅要騙過別人，還得先騙過自己。
    他現在不是穿越社畜沈輕弦，他是為友報仇、悲痛欲絕、身受重傷的沈輕弦。
    完美。
    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地望著葉凡墜落的深淵，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女聲劃破了林間的寂靜。
    “沈輕弦！”
    劇情裏的正義使者，葉凡的小迷妹。
    沈輕弦緩緩轉過頭，看到了從林子裏第一個衝出來的林菲菲。
    姑娘家家的，跑得還挺快。
    林菲菲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眼睛裏又是淚水又是怒火，指著他的鼻子，聲音都在發抖：“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你害了葉凡師兄，你怎麼敢！”
    她身後，陸陸續續鑽出來十幾個外門弟子，為首的正是那個叫錢多多的胖子。
    錢多多此刻臉上的肥肉都在哆嗦，他躲在人群裏，壓低了聲音，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我親眼看見的……就那麼一掌，葉凡師兄一點防備都沒有……”
    “太狠了，那可是同門啊！”
    “然後他還瘋了一樣拿符籙炸那頭熊，把自己都給炸傷了……”
    “嘶——”
    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道道或驚恐、或憤怒、或鄙夷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沈輕弦身上。
    沈輕弦看著這群義憤填膺的“圍觀群眾”，心裏毫無波瀾。
    甚至有點想笑。
    “請宿主注意自身反派人設！”
    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沈輕弦慢條斯理地站直了身體，抬起眼皮，那雙桃花眼裏再不見平日裏的溫和笑意，隻剩下冰冷的譏誚。
    “他自己廢物，掉下去，怪得了誰？”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林菲菲愣住了，似乎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
    “你……你胡說！葉凡師兄是為了保護你才……”
    “保護我？”沈輕弦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就憑他？一個煉氣境的廢物，也配？”
    他懶洋洋地掃視了一圈，目光在每一個人臉上短暫停留。
    “技不如人，死在試煉裏，那是活該。”
    “怎麼？”
    沈輕弦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股子不耐煩的傲慢。
    “你們想替他報仇？”
    凡是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後退了半步。
    那眼神太冷了。
    仿佛在看一群隨時可以捏死的螻蟻。
    眾人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不隻是個外門弟子。
    他是天衍劍宗大長老的親兒子！
    那個傳說中殺伐果斷、護短到了極點的沈如月的兒子！
    給葉凡報仇？
    拿什麼報？拿頭嗎？
    剛才那張隨手扔出來的爆破符，他們這些人裏有一個算一個，誰扛的住？
    人群中，剛剛還義憤填膺的幾個人，悄悄地低下了頭。
    林菲菲氣得渾身發抖，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嗬。”
    沈輕弦冷哼一聲，滿臉的嘲弄。
    他不再看這群人，拖著“重傷”的身體，轉身，一步一步，頭也不回地朝著森林深處走去。
    背影蕭索，孤僻，又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冷酷。
    在眾人眼中，這簡直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惡魔。
    ……
    人群很快散去了。
    誰也不想在這種地方久留，更不想跟那個“瘋子”扯上任何關係。
    錢多多一邊跑，一邊興奮地跟身邊的人比劃著，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正在他嘴裏醞釀成型。
    林菲菲則哭著跑向了另一個方向，她要去報告執事長老，她絕不能讓葉凡師兄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很快，懸崖邊又恢複了寂靜。
    一道身影從一棵巨大的古樹後緩緩走出。
    是楚天。
    他一直在這裏，沒有動。
    他走到懸崖邊，向下望去。
    雲霧翻湧，深不見底，仿佛巨獸張開的大口，吞噬一切。
    楚天的眉頭緊鎖，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沈輕弦臉上冰冷的宣判。
    那快到極致、精準無比的一掌。
    葉凡墜崖時，那雙寫滿了不敢置信的眼睛。
    以及……
    後續那一係列瘋狂又矛盾的行為。
    楚天看不懂。
    如果沈輕弦真的想殺葉凡，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用一張價值連城的符籙去攻擊那頭妖熊？
    還把自己弄成重傷的樣子？
    那張符籙的威力，足以將毫無防備的葉凡轟殺至渣一百次，何必多此一舉推他下崖？
    可如果他不想殺葉凡，那剛才那決絕的一掌，那冷酷到極點的話語，又是為了什麼？
    楚天的腦海裏，閃過沈輕弦轉身離去前，那雙桃花眼裏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
    那不是殺人後的快意，也不是偽裝出的冷漠。
    那是一種……更深沉的東西。
    像是疲憊，又像是解脫，還夾雜著一絲他看不懂的……算計？
    這個沈輕弦，從藏書閣的初遇到現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透著一股詭異的違和感。
    他到底想幹什麼？
    楚天的目光變得無比凝重。
    他第一次發現，宗門裏，竟然還有比自己藏得更深的人。
    而且，這個人行事的邏輯，他完全無法預測。
    這很危險。
    楚天靜靜地站了許久，最終，他轉身，消失在了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