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張苟背書背累了，出來透氣，發現厲小斯坐在門口削土豆，把留有幼芽的土豆塊埋進土裏。
    “種土豆，生芽的土豆，扔了多可惜。現在是秋天，不知道土豆能不能活。”門口一小片都種上了，厲小斯還用幾塊木頭圍成了欄杆，時不時澆一點水。
    一個多月沒有一點變化，天氣開始降溫，厲小斯漸漸也不在管土豆的事，項目到尾期了，加班越來越頻繁，回來的也越來越晚。
    最近他也見不著張苟，每到周末張苟就泡在圖書館裏麵，深夜才回家，
    要不是房間一直整潔亮堂，永遠填滿的喂食機還有幹淨的貓砂，厲小斯真以為家裏住了個田螺姑娘。
    張苟上了高三，學業繁重，小書桌上已經堆不下試題了，一些資料就淩亂的散在地上。
    厲小斯吃過早飯，去家具市場轉了一圈，精挑細選，挑了張可升降的桌子，還配套了舒適的人體工學椅，外加一排書架。
    張苟回來時，安裝師傅剛走沒一會兒，厲小斯正拿著抹布擦桌子。
    “回來了？”厲小斯抬眼看了眼，把手頭的抹布搭在桌上，“過來坐下，試試舒服嗎？”
    書包都還沒放下，人就已經被按在了椅子上麵，軟硬適中，桌子高度正好。
    張苟麵容微動，卻又很好的掩藏起來，還是一副麵癱模樣，隻是言語中多了些掩飾不住的喜意，“你買這個幹什麼？”
    “喜歡嗎，遲到的生日禮物。”厲小斯指著收拾好的書架，“我把書都擺在上麵了，這樣你找的時候也方便。”
    張苟的兩片嘴唇張張合合的，說的全是厲小斯不愛聽的話，“別把錢花到不值得的地方，尤其是我身上。”
    厲小斯微微蹙眉，雖然預料到張苟不會表現出太開心的表情，但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貶低自己。
    幾乎配得感全無。
    厲小斯順著他說，“既然不想要，那就退了吧，本來房間就不大，現在就更小了。”
    “嗯。”
    傻子都能聽出來的失落。
    “那我幫你搬出去。”張苟動手開始拆卸桌子。
    “你來真的啊？”厲小斯趕忙阻止，他明知張苟口是心非，他還去逗他，現在也有點懊惱，解釋說，“不退，天王老子來了也不退，就是給你買的，你值得收禮物。”
    “值得……嗎？”張苟喃喃發問。
    “不光值得，我還覺得這些都配不上你呢，等我發項目獎金，給你再換個大的。行了，你先寫作業，我去做飯。”厲小斯揉了下張苟細軟的頭發，腦袋不大，事裝不少。
    托張苟的福，厲小斯如今也能做上幾道家常菜了，他在廚房忙忙碌碌，張苟在新書桌麵前，沒有在掩藏心中歡喜。
    明明厲小斯已經擦的很幹淨了，張苟又仔細擦拭好幾遍，整整齊齊的把書本擺在桌麵上。
    他看著廚房裏的厲小斯，心口劇烈作響，真切地體會到了被人重視的感覺，沉重的心門仿佛破了個口子。張苟勾起嘴角，把臉貼在桌麵上，握著圓規的手，在桌子上劃出一道道刺耳的聲音。
    一筆一劃，用盡力氣，刻上了張苟兩個字。
    “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新桌子啊？”厲小斯不知何時把腦袋伸過來了，近距離觀察桌上的字眼，張苟回過神來，雙手捂住已被自己劃爛的桌麵，不知作何解釋。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隻是重複說想做個標記，因害怕而發|抖的聲音，心跳的更加的慌亂。
    新桌子，他就這麼把新桌子給劃爛了。
    會失望的吧，會罵他的吧。
    “咱這治安也不太好，要是被偷了怎麼辦，做個標記也行，不過啊，我覺得你還應該買個鎖，這樣小偷進來，想偷桌子還得先撬鎖。”厲小斯看似認真，還說：“得多買幾把連環鎖，累死小偷。”
    張苟不明白厲小斯的意思，呆呆的模樣看的厲小斯笑的不停，“我開個玩笑。”
    他俯下身，拿開張苟的手，**桌麵上的劃痕，“送給你的，就是你的，你想做什麼是你的自由。而且你刻的挺好看的，你看橫是橫，豎是豎。”
    厲小斯的動作逐漸緩慢，說話也耐人尋味，“這撇是豎，這捺也是豎……你還是多練練字吧。”厲小斯又回到了廚房。
    張苟用書本擋住了劃痕。
    15
    厲小斯做了咖喱土豆，他第一次做，賣相看著還挺成功，隻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夾了一塊土豆讓張苟嚐嚐。
    生的。
    厲小斯迫不及待的問，“好不好吃？”
    “好吃。”土豆嘎嘣脆，張苟努力吞咽，“很好吃。”
    “真的嗎？我嚐嚐。”厲小斯筷子剛伸出去，連盤子都還沒碰到，張苟直接把飯扣咖喱土豆上了，“我喜歡吃咖喱土豆，你吃炒菠菜。”
    “小氣，我做的還不準我嚐一下了。”厲小斯的筷子被迫夾了菠菜。
    半夜，厲小斯被隱隱的喘息聲音吵醒，他摸黑開燈，發現張苟蜷著身體，臉色慘白，額頭全是冷汗。
    “哪裏不舒服？”
    “胃。”張苟難受的緊，嘴唇都在打戰。
    家裏沒有胃藥，厲小斯背著人趕往醫院急診，一番抽血化驗後，醫生說張苟是急性胃腸炎。
    吃了刺激性食物導致的急性腸胃炎，掛了幾吊水之後，張苟的臉才有了點血色。
    “患者腸胃比較脆弱，忌生冷海鮮辣油膩，另外從指標上看，患者屬中度營養不良，需增加蛋白質和脂肪的攝入量。”
    大夫開了藥單，厲小斯拿完藥，坐在張苟邊上，張苟已經醒了，喝著厲小斯遞過來的溫水。
    “我以為能忍過去的，我以為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何時生病都會有愧疚感了，張苟不記得了，他盯著輸液管，隻希望快點，再快點，如果給別人添了麻煩就不好了。
    “難受就要說啊，為什麼要忍著呢？要是我今晚沒有發現你的異常，你出事了怎麼辦？”厲小斯語氣激動，聲音大到護士都來提醒他安靜。
    “抱歉。”張苟攥著發白的手指，嘴唇慘白，“我不會死在你家裏的。如果要死，我會死外麵。”
    張苟異常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