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欽就趕到了醫院。
    幾乎是衝進走廊的，一眼看見站在重症監護室外的小崔。
    李欽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你就是這樣看人的？”
    小崔被他抓得生疼，聲音都變了調：“我……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當時導演明明說隻拍動作，爆炸特效後期補就行，可蘇延元非要”真實效果”……”
    “然後你們就真的由著他胡來？”李欽的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眼底翻湧著紅血絲。
    既是因為憤怒，更是因為恐懼。
    “場務當時反複確認過安裝現場，說絕對安全的。可不知道是誰把真炸藥裝了上去，然後就——”
    小崔說不下去了，臉色慘白。
    李欽的眼神驟然沉了下去，鬆開手後退半步，“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在重症監護室，護士說……還沒脫離危險。”
    李欽抬手捂住臉，指縫間能看到他的下巴微微發顫。
    那是他唯一藏不住的失態。
    不一會，李欽放下手。眼底的慌亂已消失，隻剩一片深不見底的沉靜，“你先回去休息。後麵的事，我來處理。”
    小崔想留下了，但對上李欽的目光後，立刻點頭離開。
    電話在掌心持續震動，嗡嗡聲在空曠的走廊裏格外刺耳。
    李欽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將手機貼到耳邊，“說。”聲音異常沙啞。
    “李總，查到了。”特助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壓得很低，“片場多了一個不在名單上的工作人員，當時大家以為是新來的，都沒在意。我們懷疑……是萊恩集團安插的人。上次海外代理服務器的攻擊源，也指向他們。”
    “……我知道了。”李欽閉了閉眼，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片刻後，再開口時，語氣已強行恢複了平日的條理：“網上熱搜的公關這邊，我們暫不對外回應。具體的公開聲明，過後我會親自擬定。現在，先讓對方放鬆警惕。”
    “明白。”特助翻著平板訊息，“另外景區方麵說爆炸造成生態破壞，要我們配合警方調查。”
    “這個就交給法務部全權對接處理。”李欽將事務一件件清晰地安排下去，語速平穩，仿佛一切盡在掌控，“近期公司的日常行政管理由你負責，其他的我會安排……。”
    “李總，你放心，公司這邊……我能撐住。”
    特助是從老爺子身邊出來後一直跟著自己，所以對他是非常有信心。
    李欽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許，“我知道……去忙吧。”
    掛斷電話的一瞬間，李欽像被抽空所有力氣，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牆壁。
    手機又亮了一下，是程範羽的短信：
    【延元他沒事吧！】
    李欽沒有力氣去回，也沒有力氣思考。
    他不敢看蘇延元。
    不敢碰他。
    這些年以為自己能把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封閉在內心最深處。
    隻要他看我一眼，靠近一點，那些衝動就會像潮水一樣衝破堤壩。
    內心一直告誡自己：
    不能越線。
    不能讓他察覺。
    不能知道我喜歡他。
    每一次吵架，每一次冷言惡語，都不是因為我真的討厭他。而是隻有這樣，他才能勉強壓住那股從生理到心理都想要蘇延元的衝動。
    那些東西，隻要打開就會徹底失控。
    畢業那年，他站在遠處目送蘇延元離開。在公司，他隔著熒幕查看關於他所有的消息。
    有一次，他累得直接倒在公司休息室。
    半睡半醒時，夢裏那人帶著熟悉的清香靠近，為他輕輕拉好被子。能聽得出那氣息是屬於他的頻率。
    他知道是夢，還記得自己說了夢話。
    他不願蘇延元離開，隻求能再陪自己一會兒。
    那是自己唯一一次不克製的瞬間，拉著他的手，希望他多陪自己休息。
    兩人抱著睡了一個下午，旁邊的鈴聲也無法吵醒。
    而現在，他躺在重症監護室裏。
    他已經無法再壓住這份感情。
    他好想抱住他。
    好想緊緊把人扣在懷裏，告訴他——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