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之後，李欽就再也沒有來學校上課。
    蘇延元的生活軌跡重新回到了最初。
    一個人放學，一個人上學，日子像褪了色的舊膠片，平穩而寂靜。
    高考那天。
    烈日下人潮湧動，考場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就在這樣的喧囂裏，他看見了李欽。
    他站在樹下，側臉逆著光，沒有笑，隻有一身洗得發白的校服和滿眼藏不住的倦。
    兩人隔著攢動的人群，有一瞬間的對視。
    短短數秒，卻像是隔了一整個青春。
    那是蘇延元最後一次見他。
    畢業那年，他獨自度過。
    沒有合影，沒有散場聚會。
    蟬鳴也比往年弱得像泄了氣似的。
    很快，蘇延元考上了傳媒大學。
    期間有不少人向他表白，但蘇延元心裏隻有學業，他把時間都泡在圖書館和排練室。
    他反複讀李欽當年借他的那幾本書，書頁早已翻得起毛，在人物對白的空白處，還留著李欽用鉛筆寫過的零星批注。
    從模仿電影片段開始，對著鏡子練眼神、咬字、走位。大三那年，他提前修完學分，開始跑組試鏡。
    第一次演的是個沒幾句台詞的路人，但他把人物小傳寫了滿滿一本批注。
    終於成功麵試上一個關於兄弟搞笑日常的電影。
    電影一上映便獲得一致好評。
    觀眾評價他演技真摯感人，與男主的互動自然得像親兄弟。
    他五官精致，氣質陽光。
    這天。
    這天，助理小崔興奮地跑來找他：“延元！金耀影業的王導想找你談劇本！”
    “真的嗎！哇——今晚慶祝一下！”蘇延元興奮地抱著小崔轉了一圈。
    直到笑過頭，小崔才想起重點：“差點忘了說，元哥，約的地點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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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
    蘇延元穿著幹淨的棉麻流蘇上衣，七分牛仔褲，站在酒店門口，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平時外出演戲，他都住小賓館過夜。
    這種地方的門口，連地磚都亮得能照出人影，他從沒進過。
    正要往酒店門口走，一輛黑車緩緩停下。從車裏走下來的兩人，在水晶燈下顯得格外耀眼。
    蘇延元才看清，那人好像是今年剛推出的新人女演員。
    演技不錯，台詞紮實，眼神靈動。背後還有不少資源，接了很多代言。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身形清瘦卻挺拔，氣質沉穩。
    兩人站在一起顯得好般配，這是蘇延元的第一感覺。
    但那個男人的背影，似乎有點眼熟。
    眼看就要遲到，蘇延元立馬回過神，快步走進酒店。
    “呀，你終於來了。”
    一進門，王導挺著個啤酒肚，站在窗邊抽煙。屋裏煙味刺鼻，嗆得蘇延元咳嗽。
    該死，他最討厭煙味。
    拍戲的時候他忍得過去，
    但這次……真的忍得住嗎？
    小崔說過，這位王導是金耀影業旗下簽約導演，拍過不少戲，為公司帶來很好的收益。
    “過來啊，站那麼遠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王導看出他的顧慮，朝他擺了擺手。
    “導演，抱歉，我來晚了。”蘇延元緩步走過去。出於禮貌，蘇延元還是說了聲道歉。
    剛走幾步，王導便迫不及待地放下酒杯，一把扯住他身上的衣服，在被撕裂那一刻，瞬間露出他白淨緊實的腹肌。
    “果然名不虛傳。健身還能保持這麼白的皮膚……絕色啊。”
    王導忍不住抓了一把他的腹部。
    巨大的厭惡從身體深處竄上來。
    他討厭別人碰他。
    覺得那些觸碰都髒得讓他起雞皮疙瘩。
    為了拍戲，他勉強忍受與其他演員的肢體接觸。
    所以他從不拍吻戲。
    試鏡時也盡量避開有接吻的角色。
    “別動啊，不想要這個角色了嗎？”
    王導指著放在床上的劇本，“一晚上，一個角色。”
    濃重的煙味讓蘇延元胃裏翻騰。
    他顧不上衣服，推開門就衝了出去。
    ……
    李欽剛從總統套房裏脫身，裏麵的寒暄無聊得讓他透不過氣，想出來散散心。
    走廊很長，燈光昏黃。
    突然，被一個急衝出來的身影撞上。
    一米九的體格讓他沒被撞倒，正要看清是誰，卻聽到一聲熟悉的道歉。
    “對不起！”蘇延元低頭道歉正要離開，卻被一把拉住。
    抬頭時，他愣住了。
    李欽看著他淩亂的衣服和泛紅的眼眶，眼神複雜。
    這時旁邊傳來一個董事的聲音：“李總，這又是哪出戲？”
    李欽壓下翻騰的情緒，脫下身上西裝外套，蓋到蘇延元身上。
    “穿上。”
    他的動作擋住了身後董事探究的視線。
    蘇延元用力抓住外套，生怕被人認出，幾乎是落荒而逃。
    等李欽回過神時，那道背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老董事調侃：“小鮮肉逃難戲碼常見啦，不至於這麼緊張吧？”
    李欽淡淡瞥他：“陳董事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難聽。”
    “哈哈，別在意嘛。回去吧，她還在等你呢。”
    李欽麵無表情地甩了甩手：“行了，你們聊。記得十一點前把人送回去，別動手動腳。”
    “放心，你都發話了，我還能違背？”
    陳董事笑了一下，“你這一點倒是跟你爸一樣，把公司藝人保護得緊。”
    李欽冷哼：“別總拿他跟我比。”
    說完便轉身離開。
    可剛才那個人影……明明就是蘇延元。
    嗬，幾年不見，竟然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