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裏不斷彈出的惡言惡語，那一條條跳動的頭條推送。
    像無數根針紮進皮膚深處。
    劉知夏的指尖死死抵住冰冷的屏幕，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那些被塵封二十年的往事，那場意外，此刻正被添油加醋地寫成標題。
    配著刻意截取的模糊舊照，在網絡上瘋狂傳播。
    謠言與暴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酵，評論區的惡意如洶湧的暗流，手機屏幕間無止境地滾動刷新。
    “啊—嗚———”
    劉知夏內心那道堅守多年的防線，在這一刻無聲地碎裂了。
    僵坐在電腦桌前，靈魂仿佛被瞬間抽空，目光失焦地落在與沈音秋近期的合照上。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鑰匙慌亂的聲響，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
    “小夏——！”
    沈音秋甚至顧不上撿起掉落的圍巾，快步衝到劉知夏麵前，將蜷縮在電腦椅上的他整個擁入懷中。
    感受到懷裏的人無聲地抽泣著，肩膀微微顫抖，沈音秋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住。
    他收緊了手臂，想將劉知夏更深地埋入自己的懷抱。
    劉知夏的臉埋在沈音秋的毛衣裏，能清晰聽見對方急促的心跳聲。
    手機屏幕亮起，是金耀影業李欽的來電。
    劉知夏緩緩將手機貼到左耳邊，等待著對方說話。
    李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劉老師，我是金耀影視的李欽。關於網絡上那些不實報道，我們已經在緊急處理，請您相信，公司會全力維護您的聲譽……】
    沈音秋在一旁聽了個大概，見劉知夏掛斷電話後仍有些怔忡，便輕輕拍著他的背提議：
    “難得假期，今晚我們去海邊那家燒烤店吧，正好吹吹海風。”
    沈音秋輕輕拍著他的背，聲音沉穩
    他隻字不提那些新聞，也不提自己被泄露的原創曲目。
    懷裏的劉知夏輕輕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沈音秋的衣角。
    現在，隻想聽到沈音秋的聲音，讓他得到一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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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的海灘比想象中熱鬧，寬大的沙灘中央，木柴堆得高高的，幾個年輕人正在為篝火晚會做準備。
    一家燒烤屋內。
    沈音秋將劉知夏安頓在靠窗的位置後，才開始熟練地整理食材。
    竹簽穿過雞翅時發出細微的簌簌聲，調料瓶與桌麵碰撞出清脆的輕響。
    旁邊還放著一袋橘子。
    每次出門，沈音秋記得劉知夏很喜歡帶幾顆橘子，說橘子的香味是最好聞的。
    炭火在爐中漸漸燒旺，發出噼啪的細響。
    周圍陸續響起了烤肉時油脂滴落的滋滋聲，人們的談笑聲與餐具的碰撞聲交織成溫暖的生活氣息。
    劉知夏專注地看著每一簇火苗的躍動，感受著炭火散發出的穩定熱浪。
    火堆裏不時迸出幾點星火，伴隨著細微的噼啪輕響，暖意驅散了心中的寒冷。
    手機屏幕亮起，沈音秋看到消息：
    「小秋，辛苦你了。你的曲子被指抄襲……」
    沈音秋抬眼對上劉知夏泛紅的眼眶，將一串剛烤好的雞翅遞過去：“現在我們算是難兄難弟了，我們不會有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劉知夏心想當年沒有保護好那盒磁帶，對沈音秋很愧疚。
    炭火持續發出溫和的燃燒聲，像是冬日裏最踏實的背景音。
    窗外，篝火已被點燃，爆出一陣歡快聲。
    人群漸漸聚攏，有的開始彈奏吉他，雖然聽不清具體的歌聲。
    劉知夏能感受到透過玻璃傳來的規律振動和人們臉上洋溢的笑容。
    “我們也去走走。”
    沈音秋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海風迎麵撲來，帶來鹹澀的氣息和篝火的暖意。
    潮水規律地拍打著沙灘發出細膩的泡沫破碎聲。
    沈音秋始終緊握著劉知夏冰冷的小手，兩人的腳步聲在濕潤的沙地上留下印記。
    走到離人群不遠的沙灘上坐下，望著遠處漆黑的海麵。
    劉知夏緩緩開口，一字一句說給他聽：
    “其實，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
    沈音秋的心髒猛地一沉。
    “那天……我在醫院醒來，問你在哪。我依稀記得……摔倒時不小心扯住了……你的衣袖，擔心你是不是也受傷了。”
    “可是、可是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不管我怎麼追問，他們都避而不答。”
    “痊愈後我去找你，卻發現房子已經空了。”劉知夏停頓片刻，像是需要積蓄勇氣才能繼續。
    “我哭了，我害怕，以為你出事了。
    幾年後，母親才說你們隻是搬去別的城市生活，但我不相信你會這樣不告而別。
    從那以後，我不願與人交往……耳朵……聽不見隻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很想見你。
    後來，我沉迷文字，書中的世界，給了我很多慰藉。
    我成為作家，寫下我們的過去，希望你能讀到它，希望你知道我從未怪過你。這是我唯一理由。
    所以，我從來沒有責怪你。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你在哪裏，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經談戀愛了……”
    聽到“談戀愛”三個字，沈音秋突然伸出手輕輕捂住劉知夏的嘴，海風迎麵吹來。
    “不許再說了。”
    沈音秋慢慢靠近劉知夏的臉頰，聲音有些輕微嘶啞。
    劉知夏身體一僵，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沙灘上。
    在篝火明明滅滅的光影裏，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沈音秋抱著劉知夏說道：“二十年前我逃避，是因為不懂得如何麵對。現在……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認真注視著劉知夏的眼睛，如同海浪聲在夜色中起伏，像是永恒的承諾。
    片刻。
    “明天，我們……去老城區那家音像店看看吧。”劉知夏說話很慢很慢，使得聲音漸漸恢複了平靜，“你的曲子要重做，也許……在那裏能找到新的靈感。”
    “好，我也很久沒去了。”
    沈音秋**著劉知夏的耳朵，手指緩慢滑落到他**的薄唇上，眼神溫柔似水。
    “記得我們小時候……總是……一起蹲在角落試聽磁帶。”
    劉知夏的聲音裏帶著懷念，說：“那時候你總說，音樂是有形狀的，就算聽不見，也能感受到它的輪廓。”
    沈音秋輕輕點頭。
    懷裏的人今天說了很多很多話，是他這麼多年來最開心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