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祁允淮小聲叫他，眼睛裏滿是擔憂，“明天……要去工作了嗎？”
    葉銜看著祁允淮純淨的眼睛，他扯出一個笑容，用沒受傷的右耳對著他：“嗯，哥哥明天就去上班了，不過沒關係，哥哥的傷已經好多了。”他伸手揉了揉祁允淮的頭發，“而且想到允淮在家等我，哥哥工作起來就特別有幹勁。”
    祁允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冰袋更穩地按在葉銜臉上，小聲卻堅定地說：“那我在家等哥哥，我會很乖。”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葉銜感受著臉上傳來的、由祁允淮手上傳遞的冰涼慰藉。
    冰塊在葉銜臉上慢慢融化，涼意滲透皮膚，確實緩解了不少腫痛。
    “好了允淮，可以了”葉銜接過已經變得溫軟的毛巾，對著祁允淮溫柔地笑了笑，“冰敷太久也不好。”
    祁允淮看了看葉銜的臉，紅腫似乎消退了一點點，他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把毛巾拿浴室，仔細地晾掛起來。
    葉銜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裏軟成一片，他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空位：“過來休息會兒吧，忙了一中午了。”
    祁允淮乖乖走過去，卻沒有立刻坐下，而是轉身跑進了臥室。
    不一會兒，他抱著葉銜平時蓋的那條薄毯出來了。
    “哥哥，蓋著。”他把毯子遞給葉銜，眼神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他接過毯子，心裏暖烘烘的，依言將毯子蓋在腿上。
    祁允淮這才滿意地在他身邊坐下，自己也扯了毯子的一角蓋住小肚子。
    陽光透過窗戶，在毯子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兩人都沒再說話，享受著這份劫後餘生的寧靜。
    葉銜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左耳的嗡鳴成了單調的背景音，右耳卻能清晰地聽到身邊祁允淮清淺的呼吸，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
    他感覺到一隻小手悄悄伸過來，輕輕抓住了他放在身側的手指，那手心還帶著一點冰水的涼意，動作卻很堅定。
    葉銜沒有睜眼，隻是反手將那隻小手握在掌心。
    在這個普通的午後，沒有驚天動地的故事，隻有冰敷後的涼意，陽光的溫度，和一大一小兩隻緊緊相握的手。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葉銜就被疼醒了。
    左臉的腫脹消了一些，但瘀青變得愈發明顯，從顴骨蔓延到耳際，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左耳的嗡鳴依舊。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回頭看了眼還在熟睡的祁允淮。
    祁允淮抱著他的枕頭，睡得正香，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夢到了什麼好事。
    葉銜心裏一軟，他輕手輕腳走出房間，來到浴室，看著鏡子裏憔悴的自己--左臉頰上那片尚未完全消退的、邊緣泛著青紫色的紅腫，在白皙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狼狽和脆弱，連他自己都能看到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憔悴。
    他下意識抬起手，指尖懸在離傷口幾毫米的地方，卻不敢真的觸碰。
    這副樣子…真難看……
    一股混雜著委屈、無奈和一絲狼狽的情緒猛地湧上心頭。
    他也是一個普通人，會疼，會累，也會在獨自麵對傷痕時，感到一瞬間的脆弱。
    但這份脆弱，隻被鏡子和冰冷的燈光看見。
    葉銜深吸一口氣，擰開水龍頭，用冷水用力撲了幾把臉，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短暫地麻痹了痛感，也讓他迅速冷靜下來。
    他不能倒下，就當是為了自己和祁允淮的家，自己還不能倒下……
    他還有祁允淮在等著自己，還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將那份憔悴和傷痛默默壓回心底，轉身，毫不猶豫地走向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新的一天開始了，他必須成為那個“無堅不摧”的哥哥。
    祁允淮是被一陣粥香喚醒的，他下意識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空的，還帶有一點餘溫。
    他立刻睜開了眼睛，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但空氣中彌漫著米粥溫暖的香氣，他赤著腳跳下床，循著香味走到廚房門口。
    葉銜正背對著他，在灶台前忙碌。
    他已經換好了上班的衣服，白襯衫熨燙得平整，他的動作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細看之下，身形似乎比往常僵硬一些，轉身時也會下意識地避開左半邊身體。
    “哥哥。”祁允淮站在門口，小聲叫道。
    葉銜聞聲回頭，看到他，臉上立刻露出溫柔的笑容：“允淮醒了？快去洗漱，粥馬上就好了。”
    下一秒，葉銜看到祁允淮光著的腳丫踩在微涼的地板上，眉頭立刻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怎麼不穿鞋？地上涼。”說完放下手裏攪著粥的勺子將祁允淮抱起。
    被葉銜抱起來的一瞬間，祁允淮愣了一下，哥哥的動作依舊穩定有力，但他立刻敏銳地感覺到了那細微的不同——哥哥抱起他時，身體重心下意識地更多偏向右邊，左側的手臂似乎也比平時更僵硬一些。
    幾乎是一種本能，在被穩穩抱入懷中的下一秒，祁允淮立刻將自己的身體向葉銜的右側靠去，巧妙地避開了他受傷的左臉和可能也在疼痛的左肩。
    “哥哥不用抱我的…我自己走就好了……”
    葉銜清晰地感受到了懷中這份小心翼翼的“偏移”和依賴。
    他收緊了環住孩子的右臂，用沒受傷的右側臉頰輕輕回蹭了一下祁允淮柔軟的發頂。
    “我們允淮，怎麼這麼乖。”他的帶著化不開的溫柔“哥哥抱允淮回房間，地上涼，以後要乖乖穿鞋子。”
    葉銜沒有立刻放下他，而是就這樣抱著他，像抱著一件稀世珍寶，穩穩地走回臥室，祁允淮乖乖地靠在他右肩上。
    走到床邊，葉銜沒有直接把他放下去，而是自己先坐在床沿，然後才讓祁允淮順勢滑落到自己並攏的腿上，給他穿鞋。
    做完這一切，他才輕輕拍了拍祁允淮的背：“好了，現在可以下地了，先去洗漱，然後吃飯。”
    祁允淮從葉銜腿上滑下來，拖鞋的小腳踩在地板上，果然暖和多了。
    他沒有立刻跑開，而是仰起頭，看著葉銜，非常認真、非常鄭重地保證：“哥哥，我以後，一定記得穿鞋。”
    葉銜看著他認真的小模樣，心裏軟成一片，隻覺得臉上的傷似乎真的不那麼疼了。
    “好，哥哥相信你。”他笑著揉了揉祁允淮的頭，“快去洗漱吧，然後吃飯。”
    祁允淮用力點點頭，邁著穩當的步子走向浴室。
    葉銜看著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