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急促的鬧鈴聲像一根針刺破了寧靜的空氣。
    葉銜皺著眉，下意識地想抬手關掉鬧鍾，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什麼壓住了——沉甸甸的，帶著溫熱的呼吸。
    他睜開眼，晨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
    祁允淮還睡在他懷裏，小臉壓在他的手臂上，嘴巴微微張著，睡得正香，那隻小手還無意識地抓著他胸前的衣料。
    看著祁允淮毫無防備的睡顏，葉銜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灘水，他用空著的那隻手艱難地夠到手機，按掉鬧鍾，房間裏重新恢複了安靜。
    他本該立刻起床準備上班，但看著臂彎裏這個小家夥，卻一點都舍不得動。
    就在這時，祁允淮的睫毛顫了顫，似乎被剛才的鬧鍾驚擾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第一眼就看到葉銜正溫柔地看著他。
    “哥哥……”他軟軟地叫了一聲，非但沒有鬆開手，反而更緊地往葉銜懷裏縮了縮，帶著濃濃的鼻音問，“要起床了嗎？”
    葉銜看著他依賴的樣子，摸了摸他的頭發：“嗯，哥哥要去上班了。”
    聽到這話，祁允淮的臉立刻垮了下來，眼睛裏寫滿了不舍，小聲嘟囔：“不能不去嗎……”
    葉銜被他這孩子氣的話逗笑了，心裏卻酸酸軟軟的，他湊近些，額頭抵著祁允淮的額頭，輕聲說：“哥哥要去賺錢啊。不然怎麼給我們允淮買新衣服，買好吃的？”
    祁允淮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念念不舍得看著葉銜，手還是緊緊的抓住葉銜的衣袖。
    葉銜想了想，柔聲和他商量：“這樣好不好？你乖乖在家等哥哥。下班回來，哥哥給你帶小熊餅幹，就是昨天你很喜歡的那種。”
    祁允淮的眼睛亮了一下，猶豫著問：“真的嗎？”
    “真的，哥哥保證。”葉銜伸出小拇指，“我們拉鉤。”
    祁允淮立刻伸出自己的小手指，鄭重其事地和葉銜勾在一起，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拉完勾後葉銜才起身下床，走進浴室洗漱。
    等葉銜洗漱好出來時，房裏已經傳來了熟悉的咕嘟聲。
    祁允淮正站在小板凳上，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攪動著鍋裏的白粥，聽到腳步聲，他立刻轉過頭，臉上綻放出明亮的笑容：“哥哥！”他獻寶似的用勺子指了指鍋裏，“
    我今天還煮了兩個雞蛋！”
    葉銜看著這一幕，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他走過去，站在祁允淮身後，沒有插手，隻是溫和地提醒：“小心別燙著，火可以關小一點。”
    “嗯！”祁允淮用力點頭，依言將爐火調小，動作已經比之前熟練了許多。
    “我們允淮真厲害，等哥哥下班回來，給你帶小熊餅幹，獎勵你這麼能幹。”
    聽到這話，祁允淮攪動粥勺的動作更賣力了，耳根悄悄爬上一抹開心的紅暈。
    粥煮得恰到好處，米粒軟爛，散發著樸素的香氣。
    吃完飯，葉銜正準備收拾碗筷，祁允淮卻搶先站起來，小手利落地疊起空碗：“哥哥，我來！哥哥快去上班吧。”
    聽到祁允淮這麼說，葉銜也沒有堅持，而是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祁允淮踮著腳，在水龍頭下仔細衝洗著碗碟。
    “允淮。”葉銜輕聲叫他。
    祁允淮立刻關掉水，轉過身，濕漉漉的小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認真地看著他，像是在等待指示。
    “哥哥幫你把涼席鋪好，中午的時候你就可以在涼席上麵睡午覺了。”
    聽到葉銜的話祁允淮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嗎？”
    葉銜被他這副急切的樣子逗樂了，笑著看著他，“還能騙你不成？哥哥去鋪了，允淮洗完碗就可以來看看了。”
    說著葉銜走進裏屋開始鋪涼席，不一會兒，祁允淮也來到裏屋乖乖的看著。
    “好了，”葉銜拍了拍手，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又看向雖然乖乖站在一旁，但全身心都寫滿了渴望的祁允淮，笑道：“中午吃完飯，就可以在這裏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了。”
    祁允淮用力點頭，像小雞啄米。
    葉銜揉了揉他的頭，“好啦，哥哥要去上班了，中午想吃什麼？哥哥給你點外賣。”
    聽到這話，祁允淮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他低下頭，小手無意識地摳著，聲音很小：“……不吃外賣。”
    葉銜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怎麼了？不喜歡嗎？那你想吃什麼，哥哥看看能不能……”
    “外賣……貴。”他小聲地吐出這兩個字，然後像是怕葉銜誤會，又急忙補充道，“而且我自己也會煮飯，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哥哥不用點外賣。”
    一股洶湧的酸意猛地衝上鼻腔，葉銜深吸一口氣，將那股淚意強行壓下，他伸出手，非常輕、非常珍重地，捧住了祁允淮的臉。
    感受到臉上的溫度，祁允淮下意識的蹭了蹭葉銜的手，“哥哥快去上班吧，我一個人真的可以的，哥哥放心。”
    葉銜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最後揉了揉孩子的頭發，聲音低沉而溫柔：“好，哥哥知道了，那……我走了，無聊的時候就看電視，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嗯嗯，我會的。”祁允淮用了的點了點頭，“哥哥再見，我等哥哥回來。”
    “嗯，再見。”
    告別完後，葉銜轉身下樓。
    而站在家門口的祁允淮，一直聽著那腳步聲徹底消失，才輕輕關上門。
    “哢噠。”
    鎖舌扣合的聲音在突然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祁允淮來到裏屋將自己蜷縮起來裹在被子裏，哥哥掌心的溫度仿佛還留在臉頰，懷裏卻已經空了，一種熟悉的、冰冷的孤獨感像潮水般漫上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空氣裏還殘留著早餐粥米的香氣，和哥哥身上那股讓人安心的、幹淨的皂角味。
    他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件哥哥買的新衣服，柔軟的棉布包裹著他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漸漸多起來的行人和車輛。
    這個世界很大，很陌生，但在這個小小的、有著陽光味道的房間裏，他是安全的，他是被愛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