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父母家逃出來，江豪像個遊魂一樣在街上晃蕩。
    “三年”。
    這兩個字在他腦子裏反複碾壓，每一次循環都帶來更刺骨的寒意。
    他缺失了三年。
    一千多個日夜，在他的記憶裏被壓縮成了“昨天”一場漫長的、充滿詭異細節的葬禮。
    他必須弄清楚，這三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或者說，那個頂著“黎存兮”名字的東西，到底在他身邊存在了多久。
    回到家門口，他猶豫了足足十分鍾，才用顫抖的手打開門。
    屋內一切如常，晨光熹微，安靜得可怕。
    仿佛昨夜的窒息，手機上的留言，都隻是他精神崩潰的臆想。
    但他知道不是。
    他需要求助。不是身邊那些認定他“悲傷過度”的親人朋友。他需要匿名的，更廣闊的可能性。
    他打開電腦，屏幕亮起的光讓他稍微安心了些。
    在一個流量很大的靈異論壇，他注冊了一個新賬號，仔細斟酌著詞句，發出了一個帖子：
    “標題：求助！我感覺我死去妻子的亡魂一直跟著我，但家人說她已經去世三年了，我的記憶卻停在昨天…”
    他隱去了手機備忘錄和頭發等最駭人的細節，隻描述了環境異狀、記憶的斷層和家人關於“三年”的說法。
    點擊“發布”後，他癱在椅子上，一種虛脫感湧了上來。
    仿佛將一塊壓在心口的巨石，稍微推開了一條縫。
    他刷新了一下頁麵，期待有人回複。
    沒有新回複。
    卻有一封網站係統的未讀郵件提醒，彈了出來。
    發信時間，是三分鍾前。
    就在他發布帖子後不久。
    他下意識點開。
    發件人郵箱地址，是一串毫無規律的數字和字母組合。
    但郵件的主題欄，隻有兩個字：
    「存兮」
    江豪的呼吸驟然停止。
    他移動鼠標，光標在郵件上方懸停了很久，才積攢**擊的勇氣。
    郵件內容區域，一片空白。
    沒有文字，沒有圖片。
    隻有一片純粹的、刺眼的空白
    仿佛發送者隻是為了讓他看到這個名字。
    或者……隻是為了確認他的收件地址是有效的。
    就在他盯著這片空白，大腦因恐懼而一片混亂時——
    叮咚。
    又一封新郵件的提示音，清脆地響起。
    來自同一個發件人。
    主題欄，依舊隻有那令他心髒凍結的兩個字：
    「存兮」
    江豪的手指冰冷，幾乎握不住鼠標。他顫抖著點開。
    內容區域，依舊是一片空白。
    叮咚。
    第三封。
    叮咚。
    第四封。
    叮咚。叮咚。叮咚。
    提示音開始以驚人的頻率響起，連綿不絕，像一場冰冷的電子雨，瘋狂地衝刷著他的收件箱。
    屏幕被一封封來自“存兮”的空白郵件刷屏。
    主題欄上那個名字，重複，堆疊，扭曲，仿佛變成了一雙雙嘲弄的眼睛。
    江豪猛地拔掉了電腦電源線！
    屏幕瞬間漆黑，世界歸於寂靜。
    他癱在椅子上，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在鍵盤上。
    他錯了。
    他以為逃出房子就能安全。
    他以為網絡能給他答案。
    但那個東西……
    它無處不在。
    它甚至能順著網線，找到他。
    就在這時，被他扔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自己亮了起來。
    沒有來電，沒有通知。
    隻有備忘錄的界麵自動彈出，空白的輸入框裏，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跳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論壇的帖子，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