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豪衝出了那棟房子。
    幾乎是連滾帶爬。
    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一絲暖意。隻有那股如跗骨之蛆的寒意，似乎被暫時隔絕在了門內。他站在街邊，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試圖將肺裏那股水草腐爛的味道驅散。
    指甲縫裏的那幾根黑色長發，已經被他顫抖地摳出，扔進了下水道。可那濕滑冰冷的觸感，卻仿佛烙印在了指尖。
    他需要正常的世界，需要活人的聲音。
    半小時後，他坐在了父母家的餐桌前。
    母親端來熱騰騰的豆漿，絮絮叨叨：
    “小豪啊，得多吃點，你看你瘦的。”
    父親看著報紙，頭也不抬地歎了口氣：
    “都三年了，該走出來了。”
    瓷勺掉進碗裏，濺起一片滾燙的豆漿。
    江豪猛地抬頭，瞳孔驟縮。
    “三……年？爸，你說什麼？”
    母親擔憂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發燒啊？從存兮走的那天算起，到下個月……不就整三年了嗎？”
    轟——！
    一道驚雷在江豪的腦海裏炸開。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逆流。
    三年？
    怎麼可能！
    他清晰地記得：
    靈堂裏白菊的香氣。
    墓碑上未幹的水痕。
    骨灰盒冰冷的觸感。
    還有昨夜，那徹骨的陰冷，頸上的窒息，手機上詭異的新信息……
    一切，都鮮活得像發生在昨天！
    “不對……昨天……昨天才是存兮的葬禮！”他聲音嘶啞，抓住母親的手臂，指甲因用力而泛白。
    父母交換了一個混合著擔憂與憐憫的眼神。
    父親放下報紙，語氣沉重：
    “小豪，我們知道你難過。存兮那孩子……我們也想她。但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母親的聲音帶著哽咽：
    “是啊，三年了……你不能總活在昨天。她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那昨天“回來”的是誰？
    那個用存兮手機回信息的是誰？
    那個在他脖子上留下冰冷手印的是誰？
    如果……時間在他身上，漏掉了整整三年。
    那這三年裏，
    在他“以為”的昨天和今天之間，
    在他“空白”的記憶裏，
    那個東西，到底已經“陪”了他多久？
    江豪僵在原地，一股比昨夜那隻鬼手更深的寒意，從心髒最深處，瘋狂地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