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溫重新升起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林曉燕突然想起技術手冊，跑回辦公室打開保險櫃——手冊還在，但她發現夾在裏麵的一頁圖紙被人抽走了，正是C6140機床的升級方案核心部分。“他們得手了！”林曉燕拿著空頁跑回車間，聲音發顫，“那頁畫著淬火工藝的優化參數！”
    周鐵軍手裏的扳手頓了頓，隨即說：“沒事，那頁參數我記在腦子裏了。當年林科長和馬師傅研究時，我一直在旁邊幫忙。”他讓林曉燕拿紙筆，當場畫出參數曲線，“而且，他們隻拿走了紙，沒拿走人——蘇明已經把參數編成程序了，孫師傅的手藝也在，這才是最關鍵的。”
    淩晨兩點，第一枚合格的主軸齒輪從數控車上下來。蘇明用百分表一測，精度0。008毫米，遠超客戶要求的0。01毫米。他舉著齒輪跑到淬火爐前，孫老鐵正用毛巾擦汗，看見齒輪上均勻的水波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合格了。”
    周鐵軍把齒輪放在燈光下，齒麵的光澤和馬德山當年做的一模一樣。他突然想起趙衛東的話，黃誌強的目標是技術手冊。“曉燕，”他說，“明天驗收完，咱們把手冊裏的核心參數都編成數控程序，存在加密硬盤裏，再打印一份藏到鍛工車間的老保險櫃裏——那裏是馬德山當年放重要圖紙的地方，沒人能想到。”
    天快亮時，三個合格齒輪全部完成。林曉燕把它們放在鋪著紅綢的盒子裏，旁邊擺著父親的舊扳手。蘇明靠在數控車上睡著了，手裏還攥著那個記滿筆記的勞保本。孫老鐵坐在淬火爐邊，喝著搪瓷缸裏的濃茶，看著火苗發呆——那火苗和他剛進廠時，馬德山教他淬火時的火苗，一模一樣。
    周鐵軍站在車間門口，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他知道，明天的驗收隻是第一關，黃誌強的人還在暗處，技術手冊的危機還沒解除。但此刻，看著車間裏熟睡的年輕人和跳動的爐火，他突然覺得踏實了——紅星廠的火，不是一兩個壞人能澆滅的。
    隻是他沒看到，車間外的牆角，那個穿黑夾克的人正用手機發消息，內容隻有一行：“已獲部分參數，齒輪樣品已取，請求下一步指令。”發送成功後，他把手機卡取出來掰斷，扔進了排水溝——一場圍繞技術的暗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