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陳！”周鐵軍心裏咯噔一下——之前查林建國墜湖案時，李茂山的賬本裏也有個“深圳陳建國”的轉賬記錄，肯定是同一個人！“曉燕，把這個電話號碼記下來，讓趙警官查一下，看看是不是陳建國的。”
    林曉燕趕緊把號碼抄在小本子上，筆尖都快戳破紙了：“王阿姨，馬師傅有沒有跟您說過這個姓陳的？或者深圳的事？”
    王桂蘭搖搖頭，咳嗽了兩聲：“沒說……他隻跟我提過一次深圳，說”那地方遠，壞人多”。還有，他走那天早上，把他的鐵戒指摘下來，放在枕頭底下，說”要是我沒回來，你就把這個給周師傅，讓他幫我查”。”
    她說著，示意林曉燕幫她翻枕頭——枕頭底下果然有個鐵戒指，上麵鏽跡斑斑，卻被擦得很亮，正是馬德山手上戴的那枚。周鐵軍接過戒指，指尖蹭過上麵的紋路，心裏像被針紮了一樣——馬德山早就預感到自己會出事，還想著留下線索，等著有人幫他查真相。
    就在這時，周鐵軍的傳呼機響了，是趙衛東發來的：“屍檢初步結果：馬德山係鈍器擊頭身亡，頭骨有凹陷，凶器可能是車間的扳手；李茂山賬本裏有1999年1月給”深圳陳建國”的轉賬，金額5萬，用途寫”零件款”。速回電。”
    周鐵軍趕緊給趙衛東回電話，把小本子裏的發現、陳建國的電話號碼都告訴了他。“趙隊，這陳建國肯定是關鍵人物，他不僅跟馬德山的死有關，說不定還跟林建國的死有關！得趕緊查他的下落！”
    電話那頭的趙衛東聲音很沉：“我已經讓技術科查那個電話號碼了，初步判斷是深圳的手機號，現在停機了。另外，我們在二車間的土堆旁邊那個洞裏，發現了幾根毛發，送去做DNA比對了，看看是不是凶手留下的。你們在王桂蘭家再問問，有沒有其他線索，比如馬德山有沒有留下別的東西。”
    掛了電話，周鐵軍又問王桂蘭：“嫂子，德山有沒有跟您說過他在車間裏有什麼特別信任的人？或者誰跟李茂山走得近？”
    王桂蘭想了想，慢慢說：“他提過一個叫”小劉”的，是後來進車間的年輕人，總跟著李茂山轉，德山說”那孩子心浮，怕被李茂山帶壞”。還有，他說”孫老鐵是好人，知道不少事，就是嘴嚴”——孫老鐵您認識吧？也是鍛工車間的。”
    “孫老鐵！”周鐵軍心裏一亮——孫老鐵是廠裏的老鍛工，手藝好，為人正直，當年馬德山失蹤後，他還跟周鐵軍說過“德山肯定沒跑，這裏麵有貓膩”。“我回頭去找孫老鐵聊聊，說不定他知道更多事。”
    林曉燕幫王桂蘭把被子掖好，又給她倒了杯熱水：“王阿姨，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清楚，讓馬師傅瞑目。以後我們會常來看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就跟我們說。”
    王桂蘭點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還沒忘了德山。他一輩子老實，就想好好幹活，沒想到……”
    兩人沒再多留，怕打擾王桂蘭休息。走的時候，王桂蘭讓他們把那個小本子帶走：“留給你們有用，德山要是知道，肯定願意。”
    下樓的時候，雪又開始下了，小雪花飄在臉上，涼絲絲的。林曉燕攥著小本子，手指有點抖：“周師傅，現在越來越清楚了，馬師傅是因為發現了李茂山和陳建國偷賣零件、改淬火參數，才被滅口的。我爸肯定也是因為知道了這事，才被他們害死的！”
    周鐵軍點點頭，把鐵戒指揣進棉襖內兜——貼著心口的地方，暖暖的。“沒錯，這兩件事肯定是連環的。李茂山是中間人，陳建國是接頭的，背後還有更大的魚，比如那個”黃姓商人”。現在有了小本子、陳建國的電話、孫老鐵這條線索，咱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兩人走到家屬區門口，正好碰到賣豆腐腦的三輪車，“嘩啦嘩啦”的梆子聲在冷空氣裏傳得很遠。周鐵軍停下來，買了兩碗熱豆腐腦，遞了一碗給林曉燕：“趁熱喝，暖暖心。查案急不得，得一步一步來，咱們得有耐心。”
    林曉燕接過碗，熱氣撲在臉上，暖得眼睛都有點濕。她看著碗裏的豆腐腦，撒著蝦皮、香菜，是小時候爸爸常帶她去吃的味道。“周師傅，您說我爸當年是不是也像我們現在這樣，一點點找線索，想揭穿李茂山他們？”
    周鐵軍喝了口豆腐腦，鹹香的味道在嘴裏散開：“肯定是。你爸是個正直的人，見不得廠裏的東西被人偷、技術被人賣。他留下的日記、照片，都是線索，就是等著有人能接著查下去。你現在做的，就是在幫你爸完成心願。”
    吃完豆腐腦，周鐵軍把碗還給攤主，又買了兩個糖糕，揣在兜裏：“這糖糕是孫老鐵愛吃的，一會兒去他家，給他帶點。孫老鐵那人脾氣倔，得用點心跟他聊，才能讓他說實話。”
    林曉燕點點頭，跟著周鐵軍往孫老鐵家走。雪越下越大，落在地上，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兩人的腳印在雪地上延伸，像兩條通往真相的路，雖然曲折，卻一步一步往前伸，朝著老鍛工車間的方向，朝著那些被掩蓋的秘密，慢慢靠近。
    周鐵軍摸了摸內兜的鐵戒指，又摸了摸懷裏的小本子——馬德山，林建國，老夥計們，再等等，我們快找到真相了。那些害了你們的人，不管躲到哪裏，我們都會把他們揪出來，讓他們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老鍛工車間的方向，隱約能看見那棵老榆樹的影子，枝椏上掛著的冰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閃著一點冷冽的光，像是在等著他們，揭開那些藏在雪下麵、藏在機床後麵、藏在歲月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