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程曉冉腦中緊繃的弦徹底斷裂。
    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猩紅著雙眼，猛地抓起地上的掃帚，用盡全身力氣砸向麵前巨大的練功鏡！
    “砰-”
    一聲巨響，鏡麵應聲而碎，裂紋如蛛網般瞬間爬滿整個鏡身，映出無數個扭曲破碎的她。
    “是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她歇斯底裏地尖叫，聲音淒厲得劃破了舞蹈教室的靜謐，“南姌苡！你這個騙子！你根本就能走路！你是裝的！！”
    她不知道，在走廊的拐角，一抹幽暗的手機屏幕正對著她，將這癲狂的一幕完整地錄了下來。
    趙美琪按下停止鍵，指尖因興奮而微微顫抖。
    她飛快地剪輯掉自己的身影，配上一個觸目驚心的標題-《係花徹底瘋魔，再爆南姌苡裝病醜聞！
    》，然後按下了發送鍵。
    視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炸彈，在星城大學的論壇和各大社交群裏瞬間引爆。
    不到半小時，全校的輿論風向徹底逆轉。
    “我就說有貓膩，一個休學兩年的瘸子怎麼可能突然返校？”
    “天呐，如果是裝的，那也太惡毒了吧？利用大家的同情心！”
    “程曉冉雖然之前嘴臭，但這次會不會是說了實話？”
    舞蹈係的係主任周導氣得把保溫杯摔在桌上，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了南姌苡的輔導員那裏：“讓她立刻！馬上！給我一個公開回應！我們舞蹈係丟不起這個人！”
    鏡頭前，南姌苡坐在輪椅裏，身上披著一條素色的羊絨毯子，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垂著蝶翼般的長睫，雙手緊緊抓著輪椅扶手，指節泛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麵對記者和學生代表的追問，她緩緩抬起頭，眼眶裏蓄滿了水汽，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又帶著令人心碎的顫抖：“我。。。。。。我真的走不動了。。。。。。兩年前那場事故，我的腿裏現在還有三顆鋼釘。。。。。。為什麼。。。。。。為什麼連我最後一點尊嚴都不肯給我。。。。。。”
    她說著，淚水終於控製不住地滑落，滴落在手背上，滾燙得驚人。
    那副被逼至絕境、脆弱無助的模樣，瞬間擊中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髒。
    直播彈幕一秒鍾的停滯後，是鋪天蓋地的反撲。
    “哭了哭了，南姌苡太可憐了！”
    “程曉冉是不是瘋了？這麼逼一個病人！”
    “鋼釘。。。。。。天呐，我光是聽著都覺得疼，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抵製校園霸淩！保護我方病弱小仙女！”
    輿論，以比之前更洶湧百倍的姿態，徹底倒向了南姌苡。
    同情值在這一刻，飆升至頂點。
    厲氏集團旗下科技公司的頂層辦公室裏，厲戰霆看著屏幕上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墨色的瞳孔裏翻湧著無人能懂的暗流。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淬了冰的冷笑，隨手撥通了校廣播站站長的私人電話。
    第二天清晨，全校師生都聚集在操場參加升旗晨會。
    就在晨會結束的廣播聲響起時，一個低沉磁性、卻又裹挾著刺骨寒意的聲音，通過每一個喇叭，清晰地傳遍了校園的每個角落。
    “某些人，耳朵給我聽清楚了。”
    是厲戰霆！全校瞬間陷入死寂。
    “再敢質疑南姌苡一個字，我不介意讓她站出來-”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每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上，“親自打你的臉。”
    話音落下，廣播切斷，整個操場鴉雀無聲，接著便是山呼海嘯般的嘩然。
    這比任何官方聲明都管用。
    這是來自星城大學地下君王的，最高審判。
    上午第一節課後，厲戰霆在教學樓最擁擠的走廊上，攔住了麵如死灰的程曉冉。
    他甚至沒有看她，隻是側身擋住她的去路，聲音冷得像十二月的冰：“我女朋友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我、女、朋、友。”
    六個字，輕飄飄的，卻像一顆顆驚雷，在周圍所有豎著耳朵的學生腦中炸開。
    厲戰霆，瘋批校霸厲戰霆，第一次在公開場合，承認自己有女朋友。
    而那個女朋友，是南姌苡。
    不出五分鍾，“厲戰霆認愛病弱女大學生”的詞條，以火箭般的速度衝上熱搜榜首，後麵跟著一個鮮紅的“爆”字。
    女生宿舍裏，南姌苡看著手機上彈出的新聞，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算計得逞的弧度。
    她要的，就是這個官方認證。
    她不緊不慢地打開手機，登錄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小號，在校園論壇裏發了一個新帖子。
    標題：《姐妹們，聽說厲戰霆為了南姌苡，連未來都賭上了？》
    內容附著一張偽造的聊天截圖，P得天衣無縫。
    截圖裏，厲戰霆的頭像對一個備注為“發小”的人說：“她要是敢嫁給別人，我拆了那小子的婚禮現場。”
    帖子發出後，她立刻切換賬號，用趙美琪的手機轉發到各大群聊，並配上了一句激動人心的評論：“啊啊啊！瘋批配病美人，這才是真愛啊！她被全世界拋棄，他為她與世界為敵！我嗑瘋了！”
    一瞬間，南姌苡的形象被徹底重塑。
    她不再僅僅是個可憐的受害者，而是成了“被命運無情摧殘，卻獲得瘋批真命天子豁出一切來拯救”的悲劇女主角。
    她的故事，被蒙上了一層極致浪漫又危險的色彩。
    畢業舞會當晚，星城大學禮堂燈火輝煌。
    程曉冉化著精致的濃妝，穿著一身昂貴的紅色舞裙，像一朵即將燃盡的玫瑰，準備做最後一搏。
    她要在自己的獨舞環節，當著全校師生和到場嘉賓的麵，放出南姌苡在醫院做康複訓練時“健步如飛”的偽造視頻，徹底撕爛她的假麵具！
    音樂響起，她優雅地走上舞台，聚光燈打在她身上。
    可就在她準備開口的瞬間，她身後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的卻不是她準備的VCR。
    屏幕上，一段流暢的3D動畫開始播放-動畫精準還原了兩年前那場比賽的後台，一個與程曉冉一模一樣的動畫小人，鬼鬼祟祟地從包裏拿出一雙動過手腳的舞鞋，趁四下無人，與南姌苡放在架子上的舞鞋進行了調換。
    動畫甚至用紅色箭頭清晰地標注出，那舞鞋的鞋跟連接處，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被利器切割過的裂痕。
    這是南姌苡憑著刻骨銘心的記憶，一個像素一個像素親手繪製建模，再由厲戰霆的團隊渲染出的“犯罪現場還原”。
    全場嘩然！
    程曉冉僵在台上，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緊接著，學生會主席陸沉走上台，拿起話筒，聲音清冷而嚴肅：“經校方與學生會聯合調查，舞蹈係大三學生程曉冉，存在嚴重學術不端與惡性競爭行為。現決定，永久取消其在校內一切評獎與演出資格。”
    程曉冉呆呆地站在聚光燈下，眼淚混著花了的妝容，一道道地往下淌。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舞台側幕的陰影裏，南姌苡安靜地坐在輪椅上。
    厲戰霆邁著長腿走到她麵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地蹲下身，為她拉了拉肩上滑落的披肩。
    他仰頭看著她，壓低了聲音，氣息灼熱：“怕嗎？”
    南姌苡抬起眼，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濕漉漉的，像受驚的小鹿。
    她迎著他的目光，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隻要你在。。。。。。我就不怕。”
    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尖叫聲，為這對“神仙眷侶”的深情而動容。
    然而，當鏡頭和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別處時，南姌苡望著台上程曉冉失魂落魄、踉蹌退場的背影，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指尖，輕輕劃出了一個倒置的“∞”符號。
    複仇，永無止境。
    厲戰霆緩緩起身，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那個手勢。
    他身後的陳驍快步上前，湊到他耳邊低語：“霆哥，她剛讓趙美琪用新手機號注冊了一個社交賬號，ID叫。。。。。。”厲太太日記”。”
    厲戰霆深不見底的眸色沉了沉，隨即，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又危險的笑。
    “好啊，”他輕聲說，像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那就讓她演-演到所有人都相信，她真的是我的女人。”
    深夜，南姌苡回到空無一人的宿舍。
    她鎖好門，沒有開燈，隻打開了床頭的平板電腦。
    幽藍的屏幕光映著她毫無表情的臉。
    她登錄了那個名為“厲太太日記”的賬號，發布了第一條內容。
    “他說我是他女朋友的那天，我終於明白了-最鋒利的刀，從來不是藏在袖裏，而是戴在手上，成為人人豔羨的勳章。”
    配圖，是她白天喝水時拍下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她的手纖細白皙，正握著一個保溫杯，而杯子上掛著的，正是厲戰霆讓人每天給她送飯時，那個定製保溫飯盒的編織拎帶。
    她按下發送鍵，轉動輪椅來到窗邊。
    月光下，一輛熟悉的黑色越野車，正靜靜地停在宿舍樓下的梧桐樹影裏。
    車燈早已熄滅，像一頭蟄伏的猛獸，久久未動。
    南姌苡的唇角勾起一抹冷豔的弧度，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喃：“你看我演，我也在看你。。。。。。厲戰霆，這場戲，誰先動心，誰就輸。”
    舞會次日清晨，宿舍樓還籠罩在微曦中，南姌苡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來自係辦公室的置頂通知，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