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送走了最後一撥前來換草藥的村民，抬手抹去額頭的薄汗。
    空氣裏彌漫著草藥的辛香與晚風的潮氣，他看了眼手裏的錢袋五百一十二文。
    然後回屋收拾那隻銀狼報恩的靈兔。
    早在他打理完靈草時就被處理幹淨，如今正吊在灶旁晾幹。
    他挽起袖子，熟練地剝皮、切肉、架火。鍋中靈油翻滾，肉香漸濃。
    在末世，他吃過變質罐頭、啃過發黴的幹糧。
    能有一口熱肉湯，對他而言，簡直是天堂。
    不過這古代的調料實在有限。
    沒有辣椒、沒有孜然，他翻遍藥簍，隻能從靈草中挑了幾株氣味辛烈的代替，靈辛草提味、赤葉藤去腥、金香花提香。
    很快，院中香氣四溢。
    沈清弦夾起一塊靈兔肉放入口中。
    滋味出奇地好，肉質鮮嫩，靈氣在體內緩緩流淌，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經脈中有微弱的氣息流轉。
    那股**一路彙入丹田，帶著微妙的舒暢與輕微刺痛。
    “有用！”沈清弦眼睛一亮。
    靈兔果然蘊含靈力。
    哪怕他還沒踏入煉氣一層，也能感受到那股生機的滋養。
    吃完後，他利落地收拾碗筷，正打算繼續翻看丹書。
    可下一瞬。
    空間深處突然有波動。
    沈清弦臉色一變。
    “顧雲寂！”
    他幾乎是本能地放下碗筷，腳步一錯便衝進臥房，順勢掩上門。
    精神力一轉，他的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
    空間內靈氣翻騰。
    原本靜臥在靈泉邊的顧雲寂，此刻渾身氣息暴動，眉頭緊鎖。
    那原本灰白的唇色漸漸恢複血色，周身靈氣湧動，仿佛沉睡的巨獸在蘇醒。
    沈清弦心口一緊，連忙運起精神力探查。
    發現他的身體情況基本上已經有了好轉，雖然說靈脈和丹田都還未修複。
    沒想到，顧雲寂的手忽然動了。
    下一秒，那雙原本緊閉的眼驀地睜開。
    鋒利的寒光，像是冰刃破空。
    沈清弦心中一震。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對上的是末世中那些異化者，目光裏隻有殺意與冷意。
    顧雲寂喉嚨滾動，聲音低啞而危險：“你是誰？”
    沈清弦本想開口，卻見顧雲寂忽然起身，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下一刻，一隻冰涼的手已掐上了他的脖頸。
    “是誰派你來的？”顧雲寂的語氣冷到極致，靈氣還未恢複，卻依舊逼人得令人呼吸困難。
    沈清弦被掐得呼吸一窒，手指抬起，拍了拍他的手臂。
    “咳、咳……你……冷靜點，我是救你的人！”
    “救我？”顧雲寂眯起眼，目光危險地打量著他，“凡人？”
    那兩個字像刀。
    沈清弦被看得渾身發毛。
    “對，我是凡人，”他咬牙，“但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早就被野獸啃得隻剩骨頭了！”
    顧雲寂的目光沒有絲毫緩和，冰冷的氣息掃過沈清弦全身。
    片刻後，他的眉頭微蹙：“不對。你……有神識？”
    “神識？”沈清弦愣了愣，這個詞他聽得有些陌生。
    顧雲寂聲音低沉，帶著警惕與殺氣：“凡人不可能有神識。你到底是誰？”
    沈清弦心中一緊。
    神識……他猜想，那大概就是自己從末世帶來的精神力。
    “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他穩了穩呼吸，盡量保持冷靜。
    顧雲寂的手仍未鬆開，目光冷冷地掃過他每一寸表情，似乎想從中找出破綻。
    “名字。”
    沈清弦一怔：“沈清弦。”
    那一刻，顧雲寂的神情驟變。
    “沈？”他的眸色一暗，冷意陡然凝重，“旭陽城沈家的人？”
    沈清弦心裏一驚。
    為什麼顧雲寂對“沈”姓的反應極強。
    “我……”他猶豫了瞬間，還是老實回答。
    “是，但隻是庶出。早被他們趕出家門，如今早就與沈家無關了。”
    顧雲寂盯著他，沉默良久。
    終於，顧雲寂的手一點點鬆開。
    空氣重新灌入肺腔，沈清弦狠狠地咳了幾下，眼角都泛了紅。
    “咳、咳……你這人真是，救命恩人都要掐死。”
    顧雲寂的神情依舊冷淡，像是在克製什麼。他的聲音低低地：“沈家……的人。”
    沈清弦抬眼，心底微涼。
    在書中，顧雲寂被沈婉凝救下。
    那個沈婉凝，是沈家嫡女，是溫柔體貼、心思純善的“白月光”。
    而他，沈清弦，不過是被沈家趕出的庶子，一個連靈根都沒有的凡人。
    書裏的顧雲寂，對沈婉凝感恩一生；
    現實裏的顧雲寂，卻在初醒時要掐死他。
    “這劇本，也太不對勁了。”沈清弦心底暗暗苦笑。
    顧雲寂似乎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目光略一遲疑。
    “你說你救了我？”他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壓迫感，“我記得……我被瑾修暗算後，墜入穀底。你在何處找到我的？”
    沈清弦暗想他難道沒有記憶了？明明是他闖入我家來的。
    不過見他語氣不再那麼敵意，心底暗鬆：“是前幾**闖入我家晚上翻什麼東西，然後我一出去就看見你躺在我家門口了”
    “前幾日……”顧雲寂輕聲重複，目光暗了暗，似乎在思索什麼。
    沈清弦見他沒再動手，忍不住道：“你放心吧，我沒想害你。你昏迷的時候，我隻是幫你穩定靈氣，處理了外傷。再怎麼說，我也算救命恩人吧？”
    顧雲寂的唇角微動，似笑非笑：“救命恩人？”
    “若你真是沈家派來的人，”顧雲寂聲音冷冽，“我殺你也不過舉手之勞。”
    沈清弦眼皮一跳，卻倔強地抬起頭。
    他心想這個顧雲寂是牛嗎？給他講明原因了，還是這麼倔。
    一點都不分青紅皂白。
    “要殺便殺。”他語氣平淡得幾乎無波，“反正我早就被他們趕出來，死在你手上也算有個清淨。”
    兩人對視片刻。
    顧雲寂目光微微一滯。
    他能感受到那少年眼中的真切與倔強，沒有偽裝，沒有恐懼，隻有一股近乎孤注一擲的坦然。
    良久，他垂下手，靈氣散去。
    “沈家……”他喃喃一聲，似在自語。
    沈清弦揉了揉脖子，心想這人脾氣可真不好，跟書裏那個冷淡克製、溫柔隱忍的顧雲寂完全不一樣。
    “既然你醒了，就好好歇著。”他語氣帶著點不自在的關切，“我我這地方不大，也沒什麼好東西，你若嫌棄，過幾**休養好了走就罷了，不過報酬還是要給我的，至少給我一本低階功法吧”
    他喃喃自語，後麵越說聲音越小，仿佛是沒有底氣一般。
    顧雲寂側目看他一眼，那一眼裏依舊有審視，但也多了些複雜。
    顧雲寂沒再多言，隻閉上眼，似在運氣調息。
    沈清弦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看著那張清冷俊美的臉，忽然有些出神。
    果然……比書裏描述的還要好看。
    說完，他自己都愣了下，連忙拍了拍臉。
    不行，我可是是直男，我不能被顏值惑心！
    而且眼前這個完全就像是殺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他不敢再肖想，要是被他知道想法怕是要將他碎屍萬段了。
    可心口那一瞬的微熱，卻怎麼也壓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