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亮。
    山村的天色尚在沉睡，東邊的天際才泛出一絲淡灰。
    雞鳴聲尚未響起，沈清弦已經背上藥簍，推開木門，呼吸著帶著露氣的晨風。
    昨夜他幾乎沒合眼。
    他徹夜研讀丹書，心中有了些許門道，也因此，越發清楚自己過去多麼“暴殄天物”。
    那些他以為普通的草藥，如今才知竟是珍貴的靈草！
    凝露草、金芒藤、青風葉……這些名字在丹書中出現，全是可入藥的主材。
    想到前幾次去藥鋪時，那掌櫃隨意收下，沈清弦隻覺臉上發燙。
    想必掌櫃的也將他當傻子看待吧。
    那時的他不懂靈草，自然也不會辨識氣息。
    如今靈識覺醒，再看那些靈草，草身靈光微轉，竟與尋常野草迥然不同。
    他低聲自嘲：“也罷，吃一塹長一智……再不識貨，可真要被人當傻子宰一輩子了。”
    山路濕滑，露珠順著靴尖滾落。
    沈清弦提氣輕身，腳步幾乎未在泥地上留下痕跡。
    靈力雖淺，但精神力卻在一點點滋長。
    他沿著溪流上行，挎簍中漸漸裝滿靈草。
    凝露草在石縫間，青靈藤攀附在樹幹上。
    他俯身采摘時，忽然心頭一動。
    那是極細微的聲響，像是草葉被什麼拖拽的摩擦聲。
    沈清弦停下動作，眯眼凝神。
    精神力如水波般散開，一寸寸探去。
    “……在那兒。”
    他目光一凝。
    草叢深處，竟橫著兩隻“兔子”。
    他上前一看，微怔。
    那並非尋常野兔。
    毛色泛著淺灰的光澤，眼底有靈氣閃爍，體型竟是尋常野兔的三倍。
    它們身上有明顯的撕咬痕跡，血跡尚未幹透，顯然是方才才被獵殺的。
    他微微蹲下，手指觸及毛皮，還帶著餘溫。
    “看起來像是靈兔。”他輕聲呢喃。
    若真是靈獸，那身上的肉、皮毛、內丹，都是極貴的修煉材料。
    但更讓他心頭一震的，是那熟悉的氣息，淡淡的銀色靈力，殘留在空氣中。
    他抬頭一望，果然，在十丈之外的密林中，一雙銀色的豎瞳正靜靜注視著他。
    那是一隻狼。
    毛色如雪，鬃毛上繚繞著微弱的靈氣，眼神中既有野性，又有靈智。
    正是前幾日救過的那隻銀狼。
    沈清弦唇角微揚，溫和的笑意在眼底浮現。
    他並未貿然上前，而是輕聲說道：“是你啊……這些，是送給我的？”
    銀狼似乎聽懂了他的話，耳尖輕動，目光中閃過一絲驕傲。
    它抬起頭，低低地吼了一聲，像是在說：“拿去。”
    沈清弦怔了一下，心頭微熱。
    這靈狼，竟真是來報恩的。
    他俯身將兩隻靈兔拾起，動作輕緩，仿佛怕驚擾了對方。
    那兔子體型龐大，血肉豐盈，若是剝皮晾幹，賣到城裏的藥鋪，怕是能得好幾十兩銀子。
    畢竟無論對修士還是凡人來說，靈獸肉都是大滋補，對於修士來說可以助力他們修煉。
    對於凡人來說可以提升體質，甚至讓他們能夠更好地誕生出有靈根的後代。
    隻是，他並未急著盤算這些，而是抬眼看向銀狼，柔聲道：
    “你送的禮真的挺貴重了。”
    銀狼歪頭看著他，尾巴輕輕一掃，仿佛在說：“區區兩隻兔子，不值一提。”
    沈清弦笑了笑，從藥簍裏取出幾株靈草。
    “這是靈獸能夠食用的靈草草，能強筋壯骨、固本培元。”
    他將草放在掌心遞過去，聲音溫柔：“算是我的一點回禮。”
    銀狼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抗拒。
    它傲然地撇開頭，顯然覺得，報恩豈能再收謝禮？
    沈清弦看著它的模樣，忍不住低聲笑了。
    這家夥倒真是有脾氣，明明心裏傲得不行，卻還是肯跑來送他獵物。
    他忽然靈機一動，道：“既然你不願收，那我換個法子。若你下次能幫我抓兩隻活兔子回來，我便再采些適合你的藥草，替你療傷，如何？”
    銀狼的耳朵輕輕一抖，似乎在思考。
    它昂起頭，鼻尖哼了一聲，算是答應。
    沈清弦伸手輕撫它的額頭，手下的毛發溫熱柔順。
    他語氣溫柔又堅定：“放心，等我一些時日，煉成丹藥，讓你嚐嚐真正的靈丹滋味。”
    銀狼靜靜地望著他，似懂非懂。
    片刻後，它發出兩聲低低的嗚咽，隨即轉身，踏入草叢。
    銀白的身影沒入林海，消失不見，隻留下一串淡淡的靈氣在空氣中散開。
    沈清弦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他目送那道背影離去，心頭忽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溫暖。
    在這陌生的世界中，能有一個“懂他”的存在即便是一隻靈獸，也讓他覺得不再孤單。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靈兔，神情漸漸沉靜。
    這靈兔肉性溫補，若養得好，可供煉氣期修士食用，強身養氣。
    “若能馴化繁殖……”
    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或許能成我在這世間的第一桶金。”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永遠困在這個村子。
    想去更大的城鎮，想見識修仙者真正的世界那都需要銀子、靈石、丹藥。
    以他如今的家底，不過區區四塊靈石，五十兩銀子，若真要修煉根本不夠。
    沈清弦捏緊手中的靈兔，指節微白。
    “還是得未雨綢繆啊。”
    山風拂過，帶著一縷淡淡藥香。
    他將靈兔收入背簍，轉身下山。
    山路蜿蜒，天色漸亮，遠處傳來雞鳴聲。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臉上，金光一片。
    他笑了笑，背著藥簍，踏著晨光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