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涼水滑過喉嚨，卻壓不下腦內的鈍痛。“我……”他想說什麼，卻發現腦子裏像被挖空了一塊，空空蕩蕩的，隻剩下些模糊的碎片——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有刺眼的白，有藍色的光，還有……一個模糊的孩子身影？
    “我沒事。”他揉了揉太陽穴，試圖想起些什麼，可越是用力，頭就越痛，那些即將浮現的畫麵像被濃霧裹住，怎麼也抓不住。“可能是精神力透支了。”
    瓦杜茲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臉頰，仔細打量著他的臉色：“真的沒事？副指揮長叫我們來的時候，你手攥得死緊，還喊了個名字呢……好像是……金什麼來著？”
    “金什麼？”林青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這個字讓他莫名的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他皺著眉，努力在殘缺的記憶裏搜尋，最終沒找到叫金什麼的，隻有一個叫方錦風的。
    烏尼特適時地打斷：“就別想了，精神力透支後容易記混。”
    林青點點頭，被兩人一左一右扶起來。站起身時，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那裏的玉佩碎片安安靜靜地貼著皮膚，帶著點微不可查的溫度。
    為什麼會戴著這個？他愣了一下，隨即又釋然——大概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三人往宿舍走，瓦杜茲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剛才的事，烏尼特偶爾應和兩句，林青走在中間，聽著他們的對話，腦子裏卻反複回響著那個名字。
    ……什麼？
    他甩了甩頭，把那點莫名的煩躁壓下去。想不起來就算了，或許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和事。
    隻是走在走廊裏，路過一扇窗戶時，他無意間瞥見窗外的訓練場——幾個穿著訓練服的少年正在對練，其中一個身形瘦小的少年，被同伴撞倒時，下意識抬臂去擋，那倔強的側臉輪廓，像極了夢裏那個模糊的影子。
    林青的腳步頓了頓，心髒又開始不受控製地跳。
    “怎麼了？”烏尼特回頭問他。
    “沒什麼。”林青搖搖頭，快步跟上他們，目光卻忍不住又往窗外瞟了一眼。
    那個少年已經爬起來了，正和同伴笑著打鬧，陽光落在他身上，亮得有些晃眼。
    林青收回目光，腦內的鈍痛還在隱隱作祟。
    那道被強行加固的禁製下，有枚玉佩的碎片正在發燙，像顆不肯熄滅的火星，悄悄守著被遺忘的秘密。
    方錦風蜷縮在角落的醫療艙內，睡得並不安穩，眉頭始終擰著，呼吸時快時慢，像是被什麼纏住了。
    半夢半醒間，方錦風感覺有冰涼的東西順著腳踝往上爬，滑膩的觸感像蛇，卻又帶著細碎的鱗片摩擦聲。
    他想睜眼，眼皮卻重得像粘了膠，隻能任由那觸感蔓延，纏上膝蓋，繞上腰腹，最後停在胸口——那裏的骨瓷核正微微發燙，像在抗拒什麼。
    “羽神陛下……”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是人類的語調，帶著水波的震顫，又裹著絲綢般的黏膩，每個字都像貼在耳蝸裏打轉。
    方錦風猛地一顫，這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是亞蘭·斯蒂。
    他想掙紮，身體卻僵得像塊石頭。
    黑暗中，一道幽藍的影子緩緩凝實，人魚主宰的臉近在咫尺，金色的豎瞳在昏暗中亮得嚇人，尾鰭掃過地麵，拖出濕漉漉的水痕。
    “別躲了。”亞蘭·斯蒂的指尖撫過方錦風的臉頰，冰涼的指甲幾乎要劃破皮膚，“荊楚，你本就該屬於我，從骨瓷核誕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我的……”
    “胡說……”方錦風的喉嚨像被堵住，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我不是什麼羽神……”
    “荊楚，你以為你能逃到何處？”亞蘭·斯蒂輕笑，那笑容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偏執，“鱗片認主，你的骨瓷核與我共鳴，連你的血液裏，都淌著和我同源的潮汐之力。”
    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方錦風的左眼，那裏的眼罩不知何時已經滑落，露出底下覆著的幽藍鱗片。
    那些鱗片正在發光，像被喚醒的星子，順著眼尾的紋路緩緩蠕動。
    方錦風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根細針正從鱗片根部刺入，順著神經往腦內鑽——是魚鱗裏的異形獸主宰的本源之力在侵入他的神經元，那些帶著深海氣息的能量，像潮水般衝刷著他的意識。
    “放開我……”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亞蘭·斯蒂的臉與無數混亂的畫麵重疊：翻湧的黑色星雲，一望無際的宇宙空間，起起浮浮的帶翼異形獸正在嚼著人類飛船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