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艙裏的方錦風突然抬頭，臉上的少年氣瞬間褪去，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他左眼的眼罩滑落，露出底下覆著的幽藍鱗片，正隨骨瓷核的跳動輕輕閃爍。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方錦風的聲音裹著冰冷的回響，撞在實驗室的牆壁上，“知道骨瓷核的秘密，知道亞蘭·斯蒂會來找我。所以當年才拚了命教我控製共振。林青，你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一直在騙我。”
    林青的心髒猛地抽痛，像被無形的能量線纏緊，幾乎喘不過氣。
    他想否認，卻看見記憶裏的自己正將一枚玉佩塞進少年方錦風手裏。
    “這是……”少年方錦風捏著玉佩，抬頭望過來，眼裏的疑惑像團化不開的霧。
    “防輻射的。”十五歲的林青別過頭，耳根悄悄泛紅，“你不是總說能量艙的輻射太強，掉頭發嗎？戴著這個，至少能保住你這頭軟毛。”
    記憶與現實的邊界開始模糊。
    十分鍾的倒計時“嘀”地一聲結束。
    實驗室的牆壁突然滲出幽藍的水，順著裂縫蜿蜒而下，像無數條冰冷的蛇。
    亞蘭·斯蒂的影子在水麵晃動，金色豎瞳透著窺伺的冷光。
    而記憶裏方錦風的身影正漸漸透明，化作無數光粒，被水流卷向深處。
    “林青！”
    方錦風的呼喊穿透水幕，帶著驚惶。
    林青猛地回神，發現自己站在實驗室廢墟的走廊裏，兩側的鏡子映出無數個片段——有他和方錦風爭吵的畫麵，有兩人湊在控製台前調試參數的剪影，每個畫麵裏的光都亮得灼人。
    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最後望了眼鏡中的實驗室——方錦風舉著那枚玉佩，對十五歲的他露出燦爛的笑，像顆剛破雲的太陽，把所有陰霾都曬得滾燙。
    “知道了。”林青低聲說，像是在回應瓦杜茲的呼喚，又像是在對記憶裏的少年告別。
    占夢術的光軌開始收縮，像隻無形的手，將他從記憶的泥沼裏往外拽。
    消失前，他聽見陣法裏傳來“啪”的輕響——是當年那支鋼筆落地的聲音，清脆得像根針，猝不及防刺破了十年光陰。
    林青猛地睜開眼，大口喘著氣，冷汗浸透了作戰服，後背黏膩地貼在冰冷的牆壁上。
    他抬手摸向胸口，那枚玉佩碎片正在發燙，與記憶裏那枚的溫度如出一轍，燙得像塊烙鐵。
    “方錦風呢？”林青打斷梅花K的話，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梅花K挑眉，手掌猛地扼住他的脖頸，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喉骨：“你以為憑你那點淺薄的占夢術，就能窺探到當年的全部秘密？”
    林青沒說話，隻是攥緊了手心的玉佩。指節泛白，碎片的棱角嵌進肉裏，滲出血珠。
    林青知道，那些被喚醒的記憶會再次消失。梅花K不會讓他記得這些。
    梅花K的指尖泛著暗紫色的光，像淬了毒的冰錐，緩緩抵向林青的太陽穴。“既然你學不乖，就該回到該在的位置。”他的聲音冷得像實驗室的金屬台，“有些記憶，忘了才是福氣。”
    林青的意識還陷在記憶的餘震裏，喉間的腥甜還沒散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紫光刺入腦海。
    劇痛瞬間炸開，像有無數根針在絞他的神經，那些剛被喚醒的畫麵——少年方錦風的笑、玉佩的溫度、能量艙的藍光——正被一股蠻橫的力量撕扯、碾碎，化作紛飛的碎片。
    “不……”他想掙紮，四肢卻軟得像棉花，隻能任由那道禁製在腦內生根、收緊，像道生鏽的鎖，死死封住所有關於實驗室的痕跡。梅花K的臉在他眼前漸漸模糊，最後隻剩下那句冰冷的警告：“記住你的身份，林青。別再做無謂的掙紮。”
    黑暗徹底吞沒意識前，他仿佛又聽見那聲鋼筆落地的輕響，清脆，卻再也穿不透厚重的遺忘。
    “隊長？隊長醒醒！你再不醒，我這個月工資又要沒了，隊長一一”
    耳邊傳來急促的呼喊，帶著點熟悉的活潑調子。
    林青費力地睜開眼，刺眼的白光讓他下意識眯了眯，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人。
    瓦杜茲正蹲在他麵前，omega標誌性的杏眼瞪得溜圓，臉頰因為著急泛著粉，紅棕色發尖掃著地麵：“你可算醒了！突然就暈倒了，嚇死我了！”
    旁邊的烏尼特推了推椅子，沉穩的聲音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關切：“隊長，感覺怎麼樣？需要叫醫療組嗎？”他手裏拿著瓶水，見林青睜眼，便遞了過來，動作安靜又穩妥。
    林青接過水，指尖有些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