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桑沐安的破障刃紫芒暴漲，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
    九尾墮狐的速度快得驚人，斷尾處溢出的黑霧在身後凝成屏障，桑沐安的破障刃劈上去，隻斬碎了半片虛影。
    看著那道黑影鑽進天幕裂痕，消失在現實世界的方向，緊握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放任一隻受傷的異形獸主宰逃回現實，後果不堪設想。
    “安姐！別追了！”常貞的吼聲穿透能量亂流，“副本快塌了！方錦風和林青還等著救治！”
    桑沐安的腳步頓在裂痕邊緣，現實世界的風卷著塵埃吹進來，帶著W組織總部特有的金屬氣息。
    她回頭望去，傳送艙的光門正在收縮，林青的身影在光門旁若隱若現，懷裏似乎抱著什麼人。
    最終，她咬了咬牙，轉身折返。破障刃的紫芒收斂回刃身，隻留下一道冷冽的光痕，刻在天幕裂痕的邊緣——那是標記，也是警告。
    傳送艙內，林青正用最後一絲能量裹住方錦風的傷口。
    少年的呼吸微弱得像縷絲線，胸口的骨瓷核徹底失去了光澤，唇角的血跡已經凝固成暗褐色。林青的手指觸到他冰涼的皮膚時，微微頓了頓，隨即更加用力地將人往懷裏緊了緊。
    “別死。”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外麵還有人等著跟你算賬。”
    方錦風沒應聲，睫毛上沾著的血珠輕輕顫動。
    林青看著他這副樣子，突然想起實驗室裏那個梗著脖子不肯認輸的孩子，明明疼得臉色發白，卻非要撐著說出“再來一次”，骨瓷核的藍光在他掌心跳得像團倔強的火。
    傳送艙的光門徹底閉合時，林青感覺到懷裏的人動了動，似乎想抬頭。
    他下意識低下頭，額頭幾乎要碰到對方的發頂，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著消毒水的味道——那是方錦風身上慣有的氣息，此刻卻弱得幾乎要被傳送艙的金屬味淹沒。
    “到地方了。”林青說，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
    醫療站的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林青抱著方錦風踏出傳送艙時，迎麵撞上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護兵，為首的醫生舉著掃描儀衝過來，光束落在方錦風身上，發出刺耳的警報。
    “多處內髒破裂，生命體征低於臨界值！準備特級急救！”
    林青被醫護兵們圍住，不得不鬆開手。看著方錦風被抬上擔架，蒙上氧氣罩，白色的床單瞬間被血浸透，他突然覺得手臂空落落的，掌心還殘留著對方冰涼的體溫。
    “你也需要治療。”一個護士舉著注射器走過來，看著他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眉頭皺得很緊。
    林青沒動，目光追著擔架消失在急救室門口，直到那扇門“哢噠”一聲關上，隔絕了所有視線。
    “他能活下來嗎？”林青突然問，聲音有些發啞。
    旁邊的人愣了愣，隨即點頭：“醫療艙是最高配置……應該能。”
    林青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卻沒笑出來。他靠在牆上，看著急救室門上亮起的紅燈，突然覺得很累。
    從侵入副本到對抗九尾墮狐，神經一直繃得像根拉滿的弓，此刻驟然鬆弛下來，才感覺到全身的傷口都在叫囂著疼痛。
    急救室外的走廊裏，方錦龍靠著牆，後背的紗布又滲出了血。孟舟給他遞過一杯水，他沒接，隻是死死盯著那扇門，手指在褲子上摳出深深的皺痕。
    “會沒事的。”孟舟低聲說，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方錦龍沒說話，隻是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牆壁上。剛才在醫療艙裏感覺到的那股瀕死的絕望，還殘留在心髒裏，像塊冰，凍得他喘不過氣。
    他想起小時候……
    那時候的方錦風，眼睛亮得像星星。
    急救室的燈突然滅了。方錦龍猛地站直身體，看著醫生走出來，心跳得像要炸開。
    方錦龍踉蹌著衝過去，卻被護士攔住。
    他最終還是沒能進去，隻能隔著厚厚的玻璃，看著躺在醫療艙裏的弟弟。
    方錦風渾身插滿了管子，臉色蒼白得像張紙，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風風。”方錦龍對著玻璃輕聲說，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我在這兒等你。”
    醫療艙裏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走廊盡頭，林青站在陰影裏，看著這一幕，默默轉身，跟著護士走向另一間處理室。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他覺得，這點疼，好像也沒那麼難挨了。
    至少，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等著方錦風醒來，跟他算實驗室裏的賬，算副本裏的賬，算那些沒說出口的、亂七八糟的牽掛。
    窗外的天色漸漸亮了，晨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斑。
    急救室的門依舊關著，但那盞代表危險的紅燈，已經變成了柔和的黃燈。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