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的午後，習題冊半掀著攤在桌上，卷子和書本堆成一壘一壘的小山。
    李櫟單手撐著下巴翻手機，班級群熱鬧得像開了鍋：
    「別的地方早就雙休了，藍春怎麼現在才開始？」
    「但願是真的雙休，別搞表麵功夫。」
    指尖點點停停，輸入框裏的光標和字體仿佛打了一架，最後還是敲出一句：
    「我也覺得。」
    消息一出，群裏瞬間安靜。
    李櫟“嘶”地倒吸一口涼氣——平時不怎麼說話，一開口就涼了場。他恨不得倒流時光，把那句話抽回去。
    屏幕上方彈出公眾號推送，一行紅字紮眼：
    「好消息！雙休政策落實藍春市！學生壓力減負！」
    他眼睛一亮，點進去，心裏嘀咕：不會又是虛假新聞吧？
    手指快速滑動，一目十行。
    “寫的還有模有樣的。”
    他一隻腳蹬住前麵的牆，整個身子斜掛在隻有兩條腿著地的凳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
    網頁還沒翻完，v信的提示音插了進來——
    昵稱是“班長”，前麵是一個Emoji狗頭。
    狗班長給我發消息幹嘛？
    點開：
    「幫我畫個手抄報？」
    李櫟腿下一撤，凳子“哐啷”落地，人也坐直了。
    「自己畫。」
    很快又一條——像是一直守在手機前等他：
    「不白幹，可以給你錢。」
    緊跟著，一個紅包。
    他手指僵了僵，心裏一陣無語：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上學期就是我幫的，現在又來。
    李櫟：「不用了。」
    那頭又發來消息：「拜托了。」
    李櫟無奈地撇了下嘴角，回複：
    「好吧。」
    看著對方那毫無攻擊力的笑容大狗頭像，再加上如此誠懇的份上，李櫟勉強答應了下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夜色漸深，窗外偶爾有車燈掃過牆麵。李櫟伸懶腰，抽出一張A4紙，台燈的光打在他專注的側臉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影子。
    等抬頭時，手機上的數字已跳到零點，他合上筆，“苦逼的周六。”
    第二天，教學樓門口，紅底黃字的橫幅在晨光下晃眼——“提高一分，幹掉百人”。從高一掛到現在，每次看都讓他心煩。
    推開教室門，吵鬧瞬間砸過來，有翻卷子的沙沙聲，也有零食袋的窸窣聲。
    “李櫟，你英語作業寫沒？快借我抄抄。”同桌劉墨墨探過來。
    “我剛路過課代表順手交了。”
    “交這麼快？”她聲音發顫，眼睛瞪圓，“我才跟課代表說最後收我的。”
    筆尖刮在紙上，沙沙急響。
    前排的組長回頭看她一眼，嘴角一撇，又轉了回去。
    這時，一個人影站在劉墨墨的桌旁，敲了敲桌麵。兩人齊抬頭——一個大方的笑映進來，眉毛輕挑，手隨意伸出。
    李櫟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他快速拿出夾在課本裏手抄報。
    “謝了。”江崇驍接過手抄報，唇邊掠過一抹不動聲色的笑。
    “班長，你人緣那麼好，怎麼不讓他們幫你畫？”
    江崇驍走了兩步又回頭，笑容幹淨而明亮：“你畫得好看。”
    那點不情願瞬間散了個幹淨，李櫟心裏甚至升**小得意。
    上課鈴響，劉墨墨倒吸一口氣，恨不得把作業吞下去。
    風衣女老師抱著課本和卷子走上講台，“Classbegins。”擴音器放大的聲音清脆中帶著鋒利。
    “老——師——好。”齊聲問候，椅子腿摩擦地麵，刺耳一片。
    劉墨墨沒起身，手速飛快：“幫我擋著點。”
    “Sitdown,please。”
    “大家都聽說新政策了吧，這周開始雙休。”
    還沒安靜多久，教室就炸開了鍋，笑聲、低語聲此起彼伏。
    “但是！”嗓音陡然拔高，熱鬧被硬生生壓下去。
    她笑了笑：“別高興得太早。”
    一摞卷子遞向台下，班長和學習委員立刻接過。
    “廢話不多說，開始上課。”粉筆在黑板上留下幹脆的字跡。
    劉墨墨正鬆口氣——
    “有沒有英語作業沒交的？”老師忽然轉身，目光掃過全班。
    心口一緊，她低著頭不敢動。
    “再問一遍。”聲音更冷，像帶著寒氣。
    沒人出聲。
    “課代表，沒交的名單。”
    下一秒：“劉墨墨、李文，起立。”
    心髒仿佛被重擊，劉墨墨慢吞吞站起來，假裝在桌兜裏翻找，才把卷子和作業遞上去。
    “老師，我寫了，忘交了。”
    “下去吧。”她淡淡掃一眼，又道：“某些同學，別耍小聰明。”
    劉墨墨回到座位，馬尾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身旁的人紛紛豎起大拇指。
    “牛！”
    劉墨墨鬆了一口氣，
    “還好我臨時補完了。”她輕輕擺了幾下身體，一臉得意。
    講課聲滔滔不絕，風從紗窗溜進來，卷著懸鈴木的沙沙葉響。李櫟撐著下巴，目光被枝葉勾了過去——嫩芽才發沒多久，如今已是滿樹濃綠，葉緣被陽光燙成一圈金邊。
    光影透過縫隙落在攤開的課本上，斑駁不定。
    “李櫟，發什麼呆呢，好好聽課。”老師的聲音把他拉回教室。
    “到了高三老師可就不會這麼督促你們了，全靠自覺。大家都不小了，同學們，高中三年過得真的很快……”
    李櫟心裏嘀咕：這話從上學期就開始說了
    “王翠花又在講大道理了。”劉墨墨用手擋住半邊嘴，笑聲在周圍悄悄散開。
    王利利——高二（2）班的班主任，教英語，衣著總是時髦得惹眼，於是有了這個外號。
    下課鈴響，李櫟的後背被輕輕推了一下。
    “還發呆，上體育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