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嬤嬤跟著老管家來到花廳的時候，雖然低垂著腦袋，但是柳詞還是依稀看到了她左臉上的掌印。
    梁嬤嬤已經得知兩位貴人前來是要詢問二姑娘的事情，哆哆嗦嗦地跪下來了，隻等著上位的二人問話。
    “梁嬤嬤，你無需緊張，我們隻是想知道你是何時發現了世子夫人的遺體，以及昨日夫人是否有什麼異常行為？”
    “回先生的話，老奴是今日卯時去小廚房給夫人準備早膳的時候，發現夫人，夫人她吊死在了院中的槐樹下。”
    梁嬤嬤想到早上的那一幕，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昨兒夫人染了風寒，身子骨一直不太爽利，晚膳後服了藥就早早睡了，後來三小姐出事，夫人這才掙紮著去了前廳，聽衙門的人說了前因後果，夫人便哭暈了過去，當時家裏亂成了一團，老奴便與幾個丫鬟將夫人扶回了房，夫人寅時又醒了一次，吵著要看看三小姐手中那盞花燈究竟是什麼醃臢東西，老奴便將後院本就給夫人準備的白蓮燈遞了過去，不過因為擔心影響夫人身體，隻是讓夫人看了一眼，老奴便匆匆讓下頭的人給收回去了。又勸夫人喝下了安神湯，這才退了出去。”
    “府上早就給夫人準備了白蓮燈？”
    “是的，每年幻燈坊的花燈都很受追捧，今年正是白蓮燈，於是府裏早就給世子夫人和三小姐備好了，隻是夫人身子不爽利，未曾前往千燈節，白蓮燈這才未曾用上。”
    梁嬤嬤恭敬地回答道。
    柳詞想了想，又追問道，
    “府上準備的白蓮燈上是否寫著一個冥字？”
    梁嬤嬤未曾讀過書，並不認字，有些茫然，她惶惶然地看向一旁的管家，管家立馬上前躬身道，
    “回先生的話，兩盞花燈上均沒有寫字，是幹幹淨淨的兩盞燈。”
    聽到這裏，柳詞和莫離對視了一眼，兩盞花燈買來的時候都沒有異常，但是兩位小姐身亡時握著的花燈，卻都寫上了冥字。再加上千燈節上百姓看著冥字花燈那驚恐的神色，看來這冥燈複仇的故事還得深挖。
    柳詞還在深思，一直沉默的宋茆此刻卻異常激動了起來。
    “兩位貴人，一定是幻燈坊的老板，他一定是用邪術殺了我的兩個女兒，貴人，請一定為我可憐的女兒做主啊。”
    宋茆言辭懇切，眼神中盛滿了仇恨，似乎想將幻燈坊的老板剝皮抽筋。
    “宋茆，你如此肯定，難道你與幻燈坊有什麼仇怨？”
    始終旁觀的莫離冷冷地開口，看向宋茆的眼神帶著審視。宋茆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一個激靈，卻依舊不卑不亢，
    “老夫這些年都在京師任職，與雲州諸君並不相識，更遑論結仇了。但如今小女之死均與這白蓮燈有關，這讓老夫如何不疑？”
    宋茆如此說，倒也合乎常理，但是柳詞總覺得這老狐狸沒說實話。
    不過看著一直畏畏縮縮的梁嬤嬤和回答地滴水不漏的管家，柳詞心知在這裏再問下去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便用眼神示意莫離他們可以離開了。
    莫離點了點頭，便徑直站起了身子，大步走出了花廳，柳詞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又與宋茆和管家虛與委蛇了一通，說了些場麵話，這才躬身告辭。
    等柳詞走出宋府時，正好看見宋府有兩名家丁披麻戴孝地飛身上馬，打馬遠去，這一看就是要去京師報喪了，一旦宮裏和侯府得知了雲州這裏的情況，又是一番風雲。
    柳詞搖了搖頭，走到負手駐足在一旁的莫離身側。
    “下一步，你準備去哪裏？”莫離問道
    “去會一會那幻燈坊的掌櫃吧，畢竟解鈴還須係鈴人。”柳詞抬起雙眸，撞上莫離幽深的寒潭，嘴角突然揚起一抹淡笑，又微微後退了一步，十分恭敬地躬身行禮，“牢獄髒汙，就不勞陛下陪同草民同往了。”
    莫離眸中飛快閃過一抹異色，稍縱即逝，
    “柳詞，你比朕想象的更加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