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穀不分的淩恒煮壞了一鍋粥，煎糊了兩個蛋，早飯隻能刷果醬啃麵包。
    九天交代他收拾廚房，然後背上滑板出門買蛋餅吃。
    明檀不屑跟他同路，每次都是錯開出門時機。
    九天叼著半個蛋餅從扶手滑入辦事處，踩點打卡。
    “可以啊少年。”洛琴昌一看時間：“分秒不差。”
    “早。”九天把蛋餅往嘴裏推了推，放好滑板拿了杯子去接水喝。
    陟司從辦公室走出來，見他兩腮鼓鼓蹲在飲水機前接開水，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
    九天還在咀嚼，沒有說話，隻是朝他揮手打招呼。
    唐皊鹿和湯淺早上回去休息，洗了澡換了衣服才來，還給他們帶了小籠生煎。
    席非毅被香味勾起來了，遊魂似的飄來，被洛琴昌一把逮住拖去洗漱。
    唐皊鹿分出一份端到陟司麵前：“謝哥也吃。”
    陟司拿了，轉頭就問九天：“吃飽了嗎？沒吃飽就再吃點。”
    九天比了剪刀手，意思是就要兩個。
    明檀現在被鵪鶉肉幹喂叼了，隻挑蝦仁的吃，差點又和席非毅打起來。
    任務來的時候大家都吃得滿嘴油光。
    洛琴昌一看任務級別，納了悶：“S級任務什麼時候輪得到我們了？”
    唐皊鹿又去看了眼公告：“B組全員撤職，小瑞整治掉一批有連帶責任的，係統就自動分配到咱們這兒了。”
    “新聞上說的天然氣爆炸其實就是它鬧得吧。”湯淺把一目十行看完任務資料：“這縱火的小鳥崽子怕不是要被劈成雞骨架。”
    “還好是拆遷區沒什麼人。”洛琴昌穿戴整齊：“總部下通知說明附近人員疏散得差不多了，小鹿、湯淺看家，其餘的跟我走。”
    九天用濕紙巾擦嘴擦手，掛上工牌背上滑板。
    一行人到了門口才想起什麼，紛紛回頭。
    陟司就跟在九天身後，目不轉睛。
    “……”
    “那什麼。”洛琴昌尷尬道：“謝哥你要一起嗎？”
    陟司環視一圈，挑眉：“我難道不是E組的組長？”
    自然沒人敢說不是。
    到了現場，火光衝天。
    洛琴昌和席非毅的臉皮瞬間被烤幹。
    D組也在現場，見他們過來，二話不說先給九天發了一件防火服。
    九天乖乖穿上。
    大範圍結界已經布上，縱火的妖獸逃脫不得，隻能在火場裏徘徊。
    洛琴昌瞪大眼睛往裏瞧：“鳥呢？”
    D組成員道：“它的體型很小，又有火焰遮掩，根本看不見，我們的人一靠近就被它燒傷了，不是凡火。”
    九天遠遠感受了一下火的溫度，表示：“是真火，它拿命在燒。”
    席非毅扭身現原形衝了進去，洛琴昌匆匆交代九天原地待命，便和明檀一起殺進赤炎深處。
    九天去找個桶，問D組要了水管，往裏灌水，注入靈力。
    剛灌滿半桶席非毅和明檀就渾身冒火滾了出來。
    半桶水兜頭澆下，兩人打了個寒顫。
    席非毅大喊著往回奔：“琴哥！”
    陟司眼皮子都不帶抬地揪住他的衣領，單手提了起來。
    “好歹畫個避火咒。”九天在他燒爛的手臂上畫符咒。
    明檀燒禿了毛，抱著尾巴舔：“那什麼鳥？還沒巴掌大，逮都逮不住。”
    九天畫完，陟司便放席非毅過去了。
    防火服是有些悶的，九天想脫下來，不過人類在火場必須穿是明文規定，要是脫掉，幾個同事得一起挨訓。
    九天就地取材，編了個簡陋的草籠子，大小看著也就能裝蛐蛐兒。
    火場裏，席非毅的兩條大尾巴時隱時現。
    明檀聞著味兒道：“那傻子快烤熟了。”
    陟司等著九天做最後的收尾。
    九天在草籠子上綁了一根繩，可以拎在手裏，像個小燈籠。
    明檀歪頭：“你不是想用這個當鳥籠吧？”
    “我覺得還行。”九天對自己的手工作品表示滿意：“湊合能用。”
    陟司伸手：“我來吧。”
    九天不給：“我好不容易做的，自然是我用。”
    陟司依他，“去吧。”
    九天踩上滑板就往火裏去了。
    火舌瞬間將九天的身影吞沒，明檀瞠目結舌看向陟司：“你讓他一個人類進火場？”
    防火服和避火咒能抵擋一時，九天的滑板也非凡物，碾過之處火焰即刻熄了下去。
    陟司在外引導火焰走向，一圈一圈往裏縮。
    地上障礙物太多，九天找了個跳台，從上麵滑落到下方席非毅的尾巴上：“幫個忙！”
    席非毅一邊抬尾巴一邊大罵：“你進來找死嗎？！”
    洛琴昌調整身位讓九天落在自己的脊背上，順著滑下去。
    他們周圍的火焰被九天手裏的籠子緊緊攥住一般，不斷抽離。
    九天溜著熊熊赤焰飛出洛琴昌的尾巴尖，做了個360°空翻特技，再穩穩落地。
    籠子裏傳出翅膀撲騰的動靜，如翠鳥般玲瓏嬌小的紅喙鳥在裏頭發出陣陣鳴叫。
    但無論它怎麼召喚，也無法在籠中施展禦火之術了。
    九天在防火服裏捂出了一身汗，從滑板上下來，第一時間就是把籠子交給陟司，然後手腳麻利地去脫防火服。
    洛琴昌帶著席非毅從煙塵中走出，兩人灰頭土臉得猶如挖煤歸來。
    “就這麼個小東西，火焰威力不輸禍鬥啊。”洛琴昌彎腰去和籠子裏的小鳥崽子大眼瞪小眼。
    九天爬進了灌滿水的桶裏，泡涼燙紅的手臂。
    D組開始清理現場。
    洛琴昌拿水管衝洗降溫，順便將席非毅從頭到尾搓洗了一遍。
    明檀不喜歡水，找了塊樹蔭兀自舔毛。
    陟司提著籠子在邊上看九天玩水。
    九天泡得皮都皺了才爬出來擰衣服，然後突發奇想，手放在籠子上，引了一簇火焰繞身一周，衣服瞬間就烘幹了。
    “這個好用。”九天說：“又能當打火機又能當烘幹機。”
    然而作亂的妖獸要交付給妖族處置，留不得。
    陟司可以當場判了它，給予懲戒。
    於是他當著九天的麵，把那隻紅喙鳥抓出來，生生捏斷了翅膀。
    對於鳥類的妖獸來說，這種疼痛不如死了幹脆。
    陟司攤開掌心，小鳥叫不出聲，蔫巴巴癱著。
    “囚於人間，服役三百年。”陟司言語涼薄：“修為盡消。”
    九天垂眸：“我剛才要是不說……”
    “在妖族仍要服斷翅之刑，關押五百餘年，受煉獄蠶食至修為殆盡。”陟司告訴他：“我隻是一次性罰完。”
    陟司等同於天道公正，絕無偏私。
    九天伸手，陟司把小鳥倒給他：“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阿旼。”
    旼旼穆穆，君子之態。
    是好名字，但——
    “……”陟司抿嘴，“你喊我什麼還記得麼？”
    “阿陟啊。”九天明眸鋥亮：“阿旼阿陟，多般配。”
    般配個鬼！
    九天把阿旼揣兜裏，妖獸沒那麼嬌弱，可以帶回去再慢慢治療。
    ……
    喜愛小動物的淩恒在看到九天從兜裏拿出小鳥崽子之後，立馬下單買鳥籠、進食罐、麵包蟲。
    “它飛不起來，給個墊子窩著就行。”九天從枕頭裏扯了幾綹棉花，團起來，墊在草稿紙折成的紙盒子中，再把阿旼放上去。
    “哥，你到底有沒有愛心啊？！”淩恒心痛不已：“它都這麼可憐了。”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九天摸了摸耷拉著的鳥頭：“念其爪下無人命才輕判了，不然我隻能帶回兩根鳥毛給你當紀念。”
    “唔……”淩恒自幼被教導兄長的訓話要拿小本本記下來，因為言之有理。
    九天整好阿旼簡易的窩，放它在桌角休息，對淩恒道：“去洗米煮飯，然後我教你做菜。”
    淩恒握緊手機：“點外賣不好嗎？”
    “你的生活費在我手上，還能點幾頓外賣？”九天把他拽到廚房：“穿好圍裙，袖子撩起來。”
    淩恒開始哭唧唧唱小白菜。
    半小時後，明檀聞到糊味，出來一看究竟。
    淩恒端坐在餐桌一頭，和他哥一起望著桌上三盤焦黑的食物。
    分別是——煤灰雞翅、碳化土豆和青菜。
    九天盛好米飯，一人一碗：“吃吧。”
    “哥……”淩恒難過道：“我是不是很笨？”
    “也不是。”九天低頭看米飯：“起碼這次你沒把飯煮成粥。”
    淩恒含淚扒飯。
    明檀吃著肉幹點評：“你們人類可真有意思。”
    幹了兩碗白飯的淩恒在九天洗碗時，趴在桌上，砸吧嘴饞肉吃。
    冰箱裏還有速凍餃子，韭菜豬肉餡兒的。
    九天煮了一碗給他當宵夜，淩恒吃得熱淚盈眶。
    手機鈴聲大作，看著空白而詭異的來電顯示，九天選擇去房間接聽。
    是總部打來的，白天唐皊鹿遞交了材料，下班前審批通過，縱火的妖獸被九天手續齊全帶回了家。
    “你帶那隻鳥來一趟。”打電話的是新上任的C組組長：“D組清理現場發現了一些東西，需要連夜提審。”
    九天看向紙盒子裏呼呼大睡的阿旼：“好，我現在出發。”
    淩恒捧著碗，看著九天穿著外套往門口走去：“哥，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有點事。”九天換好鞋子：“你吃完把碗洗了，早點睡。”
    淩恒撂下碗過去，如他所料從九天外套口袋裏翻出了軟趴趴的阿旼：“你帶它出門就肯定是工作上的事了。”
    “總部要連夜提審。”九天把阿旼抓回兜裏，蹲下身係鞋帶：“我現在是它的監管者，隻能跑一趟了。”
    一聽到總部二字淩恒就神經緊張，去砸明檀的房門：“明檀明檀你快出來，我哥又要被那個天殺的總部帶走啦！”
    九天：“……”
    明檀一臉暴躁開門：“啊？！”
    淩恒豎起兩根食指交叉：“十斤麻辣兔頭，陪我哥去。”
    明檀二話不說閃身到門邊穿鞋：“走。”
    九天歎聲，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