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兩夜自駕遊，骨架都要玩散了，所以最後一天是安排了溫泉療養。
    九天在天界泡過天池，就是他從曆神殿被救出之後，金神給他神使的衣服，並讓他在天池裏洗去從混沌境帶出的濁氣。
    人間的溫泉別有一番滋味。
    九天非常享受，陟司給他捏肩，他也沒有拒絕。
    席非毅維持著半人半蛇的狀態，在岸上抱著尾巴小聲問洛琴昌：“這是我能看的嗎？”
    洛琴昌把他翻過去搓背：“不是，所以別看。”
    其他同事也都選擇視而不見。
    前台留守，所以女生組隻有唐皊鹿和湯淺。
    唐皊鹿趴在池邊，舒服得眯起眼。
    湯淺盤起長發：“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吧？”
    “我就說大家怎麼意誌堅定、意見統一地要泡溫泉呢。”唐皊鹿感激道：“原來是為了我的傷啊。”
    “共事多年，互幫互助互相關心，很正常。”湯淺笑著說：“沒去把那臭道士宰了，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了。”
    唐皊鹿熱淚盈眶抹了抹眼角：“謝謝。”
    最後以溫泉之旅結束了這次團建，返程之前拍了大合照。
    從深山到鬧市，都有留影，唐皊鹿把能展示的部分打印出來，貼牆上。
    至於見不得人的……
    九天低頭看群裏不斷更新的圖，畫麵裏就沒幾個人形。
    大多員工都是住在事務所，剛裝修完畢，大家也都迫不及待想上去看看。
    陟司停好車，九天回頭看去，後排兩個姑娘頭挨著頭睡得迷糊。
    洛琴昌和席非毅從亞克力盒中爬出，沿著窗縫到車外，化出人形。
    “回家的感覺真好。”洛琴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席非毅去後備箱拿行李，快步走向電梯，歸心似箭。
    洛琴昌搖頭歎息：“還是小屁孩一個。”
    唐皊鹿和湯淺過了好一會兒才睡眼惺忪從車裏出來。
    給前台買的特產和紀念品有兩大箱，唐皊鹿沒急著上樓，而是想先把東西搬過去。
    有陟司和九天在，自然輪不到她一個小姑娘動手。
    前台早就感應到他們回來了，站在門口迎接。
    唐皊鹿和她抱了抱。
    放好箱子，九天直起身望著她：“事務所有結界保護，你完全可以跟大家一起出去。”
    前台說：“我的本體不便移動，出遠門的話，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九天的目光透過玻璃門，落在事務所外那棵巨大的槐樹上。
    “啊呀，被你發現了。”前台俏皮地吐吐舌頭。
    前台叫花堇琪，是一株千年古槐。
    “禮物記得拆。”唐皊鹿指了指電梯：“那我們上去了。”
    花堇琪笑著點頭：“好。”
    四人進了電梯，湯淺刷了三樓：“希望我的工位能加寬，現在兩盆綠蘿不夠我吃的。。”
    唐皊鹿道：“你可別再吃了，之前琴哥的發財樹被你啃了一口，他心疼好久。”
    電梯門開啟，湯淺眼前一黑：“怎麼不開燈啊？”
    她大步走出電梯，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道勁風就擦過麵門，打在電梯門上。
    陟司把她揪了回來，無法關門的電梯裏，九天橫臂擋在了嚇壞的唐皊鹿身前。
    湯淺抱頭蹲下：“什麼情況？”
    辦公區的燈帶閃爍，在過道盡頭勾勒出人形輪廓。
    地上七橫八豎的同事捧腹哀嚎。
    空氣裏彌漫著絲絲甜蜜的香味，侵入肺腑，翻江倒海。
    電路穩定之後，辦公區的燈全部亮起。
    九天拿起手機，調出照片，比對後，平靜道：“馮宣。”
    馮宣穿著運動背心和長褲，他單手插兜，夾了雙人字拖，回過身，叼著根棒棒糖，投來犀利的視線。
    陟司清走飄來蕩去的毒素，擰眉不悅：“你就是這麼來報到的？”
    馮宣無辜道：“你們養了食妖藤，它們攻擊我，這是正當防衛。”
    洛琴昌痛苦地支起身：“你不走正門，從樓頂下來，當然攻擊你了！”
    九天走出電梯，往飲水機裏注入些許神力，再逐杯倒給中毒的同事們。
    唐皊鹿一起去接水：“我來幫忙！”
    馮宣從兜裏掏出報到書，遞給陟司。
    湯淺看不出馮宣的本體，意識到他的修為在自己之上，便沒有嘀咕抱怨，挪去飲水機前，悄聲問九天：“他是個什麼玩意兒？”
    九天回答：“玄蜂。”
    唐皊鹿手抖：“聽說玄蜂的蜂毒連神獸都能毒死。”
    “看用量。”九天蹲下來扶人喂水：“消耗過度對本身會有損害。”
    馮宣交完報到書，聞言瞥了眼九天，揚起一抹絢爛的笑：“你就是那個大有來頭的神使吧。”
    九天倒沒和他計較：“不敢當。”
    陟司已經看完了他的報到書，他走向辦公書，對馮宣道：“你過來。”
    湯淺激動道：“哦哦哦，謝哥肯定要教訓他了！”
    馮宣跟著陟司進了辦公室。
    恢複過來的同事們堂而皇之地去扒門觀望。
    九天整理了一下被風刃弄亂的文件。
    洛琴昌緩過來，坐在沙發上發了半晌的愣，忽然他一拍**：“這小子要住這兒！我擦，誰借我點錢？我得搬出去住了。”
    唐皊鹿撓了撓頭：“他必須有人監管，總不能住謝哥那兒吧。”
    湯淺也很不待見這刺頭：“讓他自己去樓頂築個蜂巢得了。”
    還沒說幾句，辦公室的門打開，馮宣好手好腳走出來，打著哈欠問：“人事哪個？給我安排地方睡。”
    唐皊鹿剛走幾步就被湯淺拉住，“小鬼，你什麼態度？這兒不是你的地盤！輪不到你撒野。”
    馮宣嗤笑一聲：“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訓導我？”
    湯淺被他氣得不輕，咒罵一聲，氣呼呼地走了。
    唐皊鹿追了幾步，想起自己的職責，又停下來對馮宣道：“明早我給你辦入職，今晚你隨便找盆花或者盒子將就睡一下吧。”
    馮宣環視一周，與他對上視線的同事都紛紛回籠躲避。
    席非毅解完毒就被洛琴昌趕回窩裏了，勒令不準出來，這倆要是鬥起來，不得再來個幾十萬的裝修計劃。
    馮宣選中了九天工位上那盆薄荷，他鑽進去之前還特意朝九天抬了抬下巴。
    九天麵不改色道：“祝你好夢。”
    ……
    回家路上，窗外車水馬龍。
    九天闔眼休息，在等綠燈的路口，一件外套輕輕罩在了他胸前。
    九天支著頭，沒有睜眼，“謝謝。”
    紅燈進入倒數，陟司把視線從九天身上拉扯回來，目不斜視開車。
    駛入公寓停車場，九天將外套還了回去。
    陟司解開安全帶接過外套，沒有重新穿上，而是鄭重地收了起來。
    到家時掃地機器人還在忙碌，九天道：“我該去寫工作日誌了。”
    陟司熱了一杯牛奶送過去，並借機告訴他：“明天我有事出去一趟。”
    九天抿了一口溫熱的牛奶，他思索片刻後道：“好好工作。”
    陟司難掩失落，他知道九天不會主動陪伴自己，卻總是懷揣一份不切實際的期待。
    他外泄的情緒太過明顯，九天忍不住去摸了摸那顆耷拉著的頭顱：“早點睡。”
    喝完牛奶，九天就回房間了。
    陟司用外套蓋著頭，度過漫漫長夜。
    ……
    開張吃三年的謝律師出門辦事，點名拎走了初來乍到的實習生，免得他在事務所裏惹是生非。
    九天坐在工位上看著被毒死的薄荷，默默歎息。
    唐皊鹿一邊在購物軟件上看蜂箱，一邊安慰九天：“我又買了好幾盆，都給你。”
    九天伸手撫過枯萎蜷曲的葉片。
    在唐皊鹿驚奇的注視下，薄荷重獲生機。
    蜂箱當天就送來了。
    洛琴昌罵罵咧咧安裝完，把它放在了離員工宿舍最遠的角落。
    席非毅嫉妒得麵目猙獰：“琴哥你都沒給我安過窩兒！”
    “啊？”洛琴昌扶著老腰：“要我給你挖個地洞嗎？”
    “……”席非毅跑去樓頂畫圈圈。
    下午茶時間，陟司西裝革履地回來，馮宣跟在後麵像個提包的小弟。
    唐皊鹿把工作證交給他，並帶他去看了蜂箱。
    馮宣不屑一顧，反倒是對那盆死而複生的薄荷興趣十足。
    陟司在九天手邊放下一盒包裝精致的蛋糕。
    九天剛吃過點心，但還是頷首收下了：“謝謝。”
    湯淺等陟司進了辦公室，才貓身過去看蛋糕：“哇，這家好貴的！”
    九天推了下盒子：“借花獻佛，請你吃。”
    “不不不！”湯淺退得飛快：“我今天攝糖量已經達標了，不吃了，而且這是謝哥買給你的，我可不敢染指。”
    九天不置可否地一笑。
    一晃就是下班點。
    湯淺和唐皊鹿準時跑路，路過九天的工位，後者留意多看了一眼。
    九天電腦屏幕裏的瀏覽界麵赫然羅列著最近的幾樁刑事案件，都在本市。
    最重要的是這幾樁案件都被打上了人類不可視的標記。
    甭管是什麼神仙妖魔、山精鬼怪，隻要是在人間作奸犯科造成了社會危害，對應案件就會被打上這樣的標記，意為通緝。
    通緝令會持續到嫌疑人落網。
    懸賞通緝，獎金豐厚，還可以換成對等的奇珍異寶，靈丹妙藥，神物法器等。
    唐皊鹿一瞬腦補了很多，撒開湯淺的手，撐著九天的辦公桌，慌張道：“九天，你缺錢的話我可以去給你申請補貼，不用去冒險。”
    九天的視線從屏幕轉到她憂慮的麵容上，不明覺厲：“嗯？”
    陟司剛出辦公室，聞言眉頭緊蹙。
    湯淺也湊過來看：“謔，這等級都快抵得上大魔了。”
    “隻是正好點到了，人命關天，看看無妨。”九天叉掉了網頁，“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這幾起案件受害人大多是年輕女孩，皆是失血過多致死。
    準確地講，是一滴血也也不剩了。
    少女新鮮的血液對一些妖或魔來說，都是滋補良品。
    陟司開著車，心中還在惦記唐皊鹿的話，最終還是沒忍住，對九天說：“我們可以去距離最近的案發現場。”
    九天不假思索，應聲讚同：“好。”
    第一個被害者的屍體在她家門口的健身公園裏被發現。
    因為才出過命案不久，現在這個時間公園裏人煙稀少。
    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氣息，明顯是被刻意抹除，否則不會如此幹淨。
    九天沿著步道行至湖畔，路燈繞著湖水環成星星點點的光環。
    陟司默默陪他並肩走著。
    九天拿出手機，搜索案件新聞。
    五起案件，案發地點分別是——湖畔健身公園、過江大橋、市民體育館、大學城圖書館、農家樂民宿。
    地點分散，九天調出電子地圖，仔細端詳。
    “附近都有水。”九天找出了共同規律。
    江、河、湖、池。
    “從第一個被害者到第五位，時間間隔在不斷縮短。”陟司則是從作案時間推斷：“它吸上癮了，很快會出現下一個受害者。”
    九天的指尖慢慢上移，點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