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視頻通話後，我和初寒的關係總算冰釋前嫌了。
    他偶爾會在微信上給我發點他的生活狀態圖片，偶爾也會跟我吐槽學校裏的人或者事。
    我很喜歡這樣的狀態，雖然見不到麵，但至少我們還能一直聯係著。
    今天餐館很忙，我都沒什麼空閑時間看手機。
    好幾次端盤子都感受到了口袋裏手機的震動，我想，肯定是初寒給我發信息了。
    我的心像被羽毛撓著，恨不得立刻拿出來看看，他給我發了什麼。
    好在中間空了幾分鍾。
    我攥著手機到無人注意的角落打開了手機。
    08：43
    初寒：【圖片】
    初寒：【這個老師的課真的很無聊，不想聽，都快睡著了。】
    圖片裏是一個帶著眼睛的中年男人，在黑板上寫著什麼。
    我將圖片放大，想從裏找到一點初寒的痕跡，哪怕是一個衣角也行。
    隻可惜了，不是事事都能如願。我隻能透過這張圖麵看到初寒的課桌，以及雜亂無章的書本。
    照片角度離初寒最近的就是一本打滿草稿的稿紙了。
    我在一堆看不懂的式子的草稿裏，突然掃到了兩個熟悉字。
    初雨。
    看到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心髒也忍不住跟著輕微的顫了一下。
    ”初雨”這兩個字他雜亂無章了寫了十多遍。
    我想，他是能有多無聊，才會把我的名字拿來當字帖練字。
    我木訥的打字，回複。
    初雨：【哦。】
    那邊的信息倒是回的很快。
    初寒：【嘖嘖，我給你分享生活，你就一個哦？】
    我想了想，回一個字確實是有些不近人情，於是又敲打鍵盤半天給他回了一句。
    初雨：【上課要認真學習，不要開小差。】
    初寒回信息的速度真的很快，不過兩三秒時間。
    初寒：【我當然知道了。】
    初寒：【你個笨蛋，看看現在幾點了，都下課了！】
    我循著初寒的話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十二點了。
    初寒又發來兩條消息。
    初寒：【圖片】
    初寒：【哥，你看這個小花貓像不像那晚哭鼻子的你？】
    我點開那一張隨手拍的圖片。
    一隻漂亮的大橘貓，臉上灰撲撲的，有點髒。它慵懶得靠在石墩子上睡覺。
    看到”小花貓”三個字，我立馬就回想到了那晚被他看到的狼狽的摸樣，於是我像被踩了尾巴狼一樣，急忙打字反駁。
    初雨：【才不像！】
    初雨：【我吃飯去了，你也好好吃飯！】
    雖然隔著幾百公裏，看不到人，但該有的關心一點也不會少。
    初寒回信息調侃。
    初寒：【知道了，管家婆。】
    初寒：【該好好吃飯的人是你才對。】
    這是什麼形容。。。
    我臉一熱，立馬關掉了手機，揣回兜裏。
    下午餐廳的老板介紹了個新入職的員工，大概是看我比較好說話吧，就讓我帶著新人。
    新員工年紀看上去不大，臉上還帶這些少年的稚氣，如果沒猜錯的話應當是還未成年。
    他比我開朗的要多得多，上來就跟我打招呼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薑越，你呢，叫什麼名字？”
    我打手語他肯定是看不懂的，於是打開備忘錄，打字告訴他。
    【我叫初雨，我是聾啞人，沒辦法講話。】
    薑越反應過來立馬就跟我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是。。。”
    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沒事。
    “那以後工作上就請多多關照了，初雨哥。”薑越很友好的朝我擺擺手。
    這還是除了初寒以外的第二個人喊我哥，說實話有些不習慣。
    新人有些笨拙，看著不像是在服務行業打過工的。
    不是打翻菜碟就是洗盤子手滑摔了盤子，更有過分的就是對店裏客人說話態度不好。
    他是由我帶的，所以這些事情我得給他善後。
    處理完這些攤子，我在備忘錄打了很長的一串，帶著些批評的語氣，但是更多的是勸誡。
    【小薑，幹服務行業的不可以心浮氣躁，餐館裏服務客人是第一位，不能意氣用事，你之前應該沒有在這一行幹過吧，看你年紀還小，可以慢慢學。端菜洗盤子這些都是基本的，也不難的，慢慢來。】
    薑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跟我道歉“對不起啊初雨哥，給你添麻煩了。”
    我搖搖頭，沒有跟他再寫什麼。
    我看他那一雙細白滑嫩的手，就不像是吃過苦的孩子，應當是哪家的小少爺出來體驗生活的。
    所以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未來也就隻是同事。
    “初雨哥，你被扣的工資我到時候轉給你。”薑越倒很有擔當。
    我不像別人那般慷慨，也說不出“不用轉給我”這句話，因為我窮，我對工作得來的每一筆報酬看得比誰都重。
    薑越加了我的微信，說是後麵方便溝通和轉賬。
    我沒多想，加上他的微信又繼續忙去了。
    下午下班之後，我換上了送外賣的衣服出了餐館。
    剛出門就撞上了下班的薑越。
    “初雨哥，下班還兼職送外賣嗎？”
    我點點頭，隨後插上電瓶車鑰匙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街道。
    等紅綠燈的間隙，我掏出手機拍了張照記錄今天限定夕陽。
    我想了想，還是把這張照片發給了那個一下午都沒啥動靜的對話框。
    初雨：【圖片】
    綠燈亮了。
    我把手機放回了車把手的固定架上，驅車前行。
    屏幕上是初寒的信息彈窗。
    初寒：【一棵破樹，有啥好拍的。】
    初寒：【你的拍照水平太差勁了，看不懂你拍的主題是什麼。】
    明明拍的夕陽，怎麼到他那裏就成了破樹了呢？
    紅燈處，我給他回了一條信息。
    初雨：【主題是夕陽，很美。】
    初寒：【是嗎？那看來某人的心情還不錯。】
    是的，心情確實還不錯，不知是因為初寒的信息，還是因為大自然風景的慰藉。
    回完這句後，初寒就沒有再給我發信息了，應當是知道我在送外賣吧。
    小沒良心的，都不知道讓我注意安全。
    送完最後一單外賣，我回到出租屋，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
    比起發信息，我更想跟初寒打視頻。
    不知道是不是心照不宣，我剛給他發信息說我到家了，他就給我打了視頻電話。
    我立馬用手抓了抓有些淩亂的頭發，整理了一下衣服，像個小孩子似的。
    看著鏡子裏還看得下去的自己，於是接通的視頻電話。
    我把手機放在桌上原位，坐在桌前。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看到他這麼急切的想要見到我，我就很開心。
    於是我笑著跟他比劃：[剛剛稍微給自己倒飾了一下，怕太淩亂了。]
    初寒卻打我的趣兒：“哥，你這麼好看，還要特地倒飾嗎？”
    我被他這話說的一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於是手忙腳亂的比劃[我不好看。]
    這種玩鬧的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比劃出來的，丟死人了。
    初寒卻收斂了笑意，認真的回應著我的話“沒有啊，哥在我心裏最好看了。”
    我的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粉紅。
    我立馬岔開了這個討論跟長相有關的話題。
    [今天我帶了一個徒弟。]
    初寒原本帶這些笑顏的臉瞬間嚴肅起來，說出來的話也帶這些警覺的意味：“誰？男的女的？”
    [男的，叫薑越。]我比劃道。
    “人怎麼樣？有沒有欺負你？”初寒脫口而出的關心沒有太多的粉飾，很純粹。
    我搖頭繼續打手勢[沒有，但是有點笨，犯了挺多錯的，連累我被扣了工資。]
    初寒原本嚴肅的表情，此刻變得有點不近人情，眉頭也皺了起來：“害你被扣工資？賠你了嗎？”
    我沒想到初寒會這麼激動，明明他嘴上總說著不在乎錢什麼的，現在聽到我說因為被人拖累扣了工資，又是第一個跳出來替我著急的人。
    [有的，他說會賠給我的。]我如實告訴初寒，讓他放下那顆為我著急的心。
    初寒：“所以你們加聯係方式了？”
    初寒的眼神很鋒利，仿佛要穿透屏幕一般。
    我點了點頭。
    於是初寒二話不說就把視頻通話掛了。
    這個混小子生氣了。
    我給他發了好幾條信息，他都不帶回的。
    初寒就這樣，生氣了就冷戰，拒絕跟我溝通。
    半夜我起來上廁所看到屏幕上有一條信息提示。
    點開看了一眼。
    是初寒發的，半個小時之前。
    03：47
    初寒：【哥，我不想你跟別人走太近。】
    我盯著這條信息半天，還是沒想通，初寒什麼時候占有欲變得這麼強了。
    大概發了十分鍾的呆，我才給人回信息。
    初雨：【隻是同事，不熟的。】
    初雨：【別總熬夜，晚安。】
    回應初雨的就隻有漫漫長夜。
    再收到初寒的信息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我擦完最後一張桌子，便摘下圍裙準備去趕著接單送外賣。
    一天沒響的手機，此刻正貼在我胸口的口袋裏震動。
    是初寒給我發的信息。
    初寒：【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要下大暴雨，你別去送外賣了不安全。】
    我原本以為昨天晚上回他的信息沒了著落，下一秒他就引用了我的話回複。
    初寒：【我管你熟不熟，就是不允許和別人走太近。】
    語氣霸道的很，話裏的態度是不容置喙的。
    我正要打字回複初寒，他的視頻通話卻先一步掐斷了我剛彈上來的鍵盤。
    我手忙腳亂的點了接通鍵。
    初寒那邊的聲音很是嘈雜，時不時還有端著菜碟子路過的學生，看樣子是在學校食堂裏。
    “哥，下班了沒，早點回家。”初寒的聲音伴著食堂的嘈雜透過助聽器傳入我的耳朵。
    我點點頭，示意已經下班了。
    “那行，先這樣說，掛電話了。”
    初寒話音剛落，另外一個聲音莽撞的闖入了我的手機，讓原本要掛斷的電話卡著不動了。
    “初雨哥下班了，一起吃飯去？”薑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跟我說話。
    我看了一眼視頻通話裏的那個人，臉色突然變得很差，眼神裏帶著些陰冷，隔著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周身的涼意。
    “在打電話啊，不好意思初雨哥，我沒看到。”薑越的歉意下一秒就鑽入我的耳朵。
    “哥，你和朋友去吃飯吧，我掛了。”初寒說著下一秒就掛斷了電話，我連阻攔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初寒又生氣了。
    隔著一通電話我壓根就哄不到他，連生氣都隻能束手無策。
    我謝絕了薑越的好意，快步出了店門騎上車，消失在了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