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初遇篇第二集:雨夜刀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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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後的傍晚,雨又下了起來。
    沈硯之剛把最後一味藥包好,濟世堂的門板就被“吱呀”一聲推開,帶進來滿身的寒氣。陸清辭的隨從立在門口,手裏捧著個錦盒,臉色比上次更急:“沈先生,我家公子……咳得厲害,您快隨我去看看。”
    沈硯之皺眉,抓起藥箱就往外走。雨比預報的大,油紙傘根本擋不住斜飄的雨絲,沒走幾步,長衫下擺就濕了大半。隨從引著他往城東的別院去,那處是陸清辭暫居的地方,平日裏鮮少有人來往。
    越靠近別院,周遭越安靜,連雨聲都仿佛被吸進了高牆裏。沈硯之腳步頓了頓——這地方太靜了,靜得不像有人居住,反而像……設了埋伏。
    “陸公子的住處,向來這麼冷清?”他狀似隨意地問。
    隨從眼神閃爍了一下,含糊道:“公子喜靜,不讓外人靠近。”
    說話間已到了側門,門虛掩著,裏麵黑沉沉的,沒點燈。沈硯之的手按在藥箱的鎖扣上,指尖觸到裏麵藏著的銀針——那是他防身用的,行醫多年,總有些不得不防的人心。
    “公子在裏麵等您。”隨從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硯之邁步進去,剛越過門檻,身後的門“砰”地關上,落了鎖。與此同時,院牆上躍下幾道黑影,手裏都握著刀,寒光在雨夜裏閃得刺眼。
    “看來,我不是來問診的。”沈硯之緩緩轉身,藥箱被他放在腳邊,“你們要找的,恐怕不是陸清辭,是我。”
    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沈先生倒是聰明。有人不想讓你活到明天,乖乖受死,還能留個全屍。”
    沈硯之沒說話,目光掃過四周。這別院不大,西廂房的窗紙上透著點微光,隱約能看見裏麵有人影——是陸清辭?他若在,為何不出聲?
    “動手!”黑衣人一聲令下,兩把刀同時劈了過來。沈硯之側身避開,順手抓起牆角的掃帚,木棍帶著風聲掃向對方的膝蓋,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人痛呼著跪倒在地。
    他雖是醫者,卻也學過幾年防身術,對付三兩個莽夫尚可,可眼前足有七八人,且招式狠辣,顯然是練家子。纏鬥間,沈硯之的胳膊被劃了道口子,血混著雨水往下淌,染紅了藥箱的一角。
    就在他漸落下風時,西廂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一道玄色身影扶著門框站在那裏,正是陸清辭。他手裏提著盞油燈,火光映得他臉色更白,卻死死盯著那些黑衣人,聲音發顫卻咬得很穩:“你們……要動他,先過我這關。”
    黑衣人顯然沒把這個病弱的公子放在眼裏,其中一人揮刀就朝他砍去:“礙事的東西!”
    沈硯之瞳孔驟縮,想也沒想就撲過去,用後背硬生生擋了那刀。刀鋒劃破衣衫,火辣辣的疼瞬間蔓延開來,他悶哼一聲,反手將陸清辭推開,自己卻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廊柱上。
    “沈硯之!”陸清辭驚呼出聲,手裏的油燈“哐當”落地,燈油潑在地上,濺起的火星燎到了黑衣人的褲腳。
    混亂中,沈硯之忽然瞥見陸清辭袖中滑出個東西,是枚小小的銅哨,被他死死攥在手裏。下一秒,哨聲尖銳地刺破雨夜,驚得院外的樹梢都晃了晃。
    黑衣人臉色一變:“不好,有埋伏!”
    他們顯然沒料到陸清辭還有後手,對視一眼,竟也不戀戰,虛晃一招就翻牆逃走了。雨還在下,院裏隻剩下沈硯之和陸清辭,還有滿地狼藉。
    陸清辭跌跌撞撞跑過來,蹲在沈硯之身邊,手忙腳亂地想按住他後背的傷口,指尖觸到溫熱的血,嚇得指尖都在抖:“你怎麼樣?我……我這就叫人去請大夫……”
    “傻氣。”沈硯之喘著氣笑了聲,疼得額角冒汗,“我就是大夫。”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陸清辭按住,那人的手勁竟比想象中大。
    “別動!”陸清辭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眶紅得像被雨水泡過,“你流了好多血……”他忽然想起什麼,轉身衝進屋裏,很快拿著傷藥和紗布跑出來,動作笨拙地想給沈硯之包紮。
    沈硯之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忽然覺得後背的疼好像減輕了些。“不是肺腑的舊疾發作?”他故意逗他。
    陸清辭手一頓,眼圈更紅了:“我那是……裝的,就是想騙你過來。我知道他們要找你麻煩,隻能用這個法子……”他低下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對不起,害你受傷了。”
    沈硯之望著他濕漉漉的發梢,還有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忽然伸手,用沒受傷的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沒事。”
    雨還在下,西廂房的油燈雖滅了,天邊卻偶爾閃過一道閃電,照亮兩人交疊的影子。陸清辭的手指還按在沈硯之的傷口上,帶著藥草的微涼,卻奇異地讓人安心。
    “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找我?”沈硯之問。
    陸清辭抿了抿唇:“我聽見他們議論,說你前幾日給張大戶的兒子看病,撞破了他們走私藥材的事……”他頓了頓,“那些人,是藩王的手下。”
    沈硯之的心沉了沉。藩王……這潭水,比他想的還要深。
    “先處理傷口。”陸清辭扶著他往屋裏走,動作小心翼翼,像捧著件易碎的瓷器,“我這有上好的金瘡藥,是……是宮裏帶出來的。”
    屋內暖爐燒得正旺,驅散了不少寒意。沈硯之靠在榻上,看著陸清辭蹲在他麵前,用沾了烈酒的棉布擦拭傷口,明明自己的手還在抖,卻偏要裝作鎮定。
    “疼就說一聲。”陸清辭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著,看不清表情。
    “不疼。”沈硯之撒謊,目光落在他袖口露出的那截皓腕上,那裏有塊極淡的月牙形疤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傷的,“你這疤……”
    陸清辭的手猛地收緊,棉布擦過傷口,疼得沈硯之倒吸一口冷氣。“小時候玩火燙的。”他含糊道,加快了包紮的速度,“好了。”
    沈硯之看著他通紅的耳根,忽然笑了。這病弱的貴公子,倒比他看起來要有趣得多。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遠處傳來巡夜人的梆子聲,篤篤篤,敲在三更的節點上。陸清辭端來杯熱茶,放在沈硯之手邊,自己則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捧著個暖手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像是怕他跑了。
    “你不用守著我。”沈硯之拿起茶杯,暖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我死不了。”
    陸清辭搖搖頭,聲音很輕:“我怕……他們再回來。”
    沈硯之望著他眼底的認真,忽然覺得,這場雨夜的刀光,或許不隻是麻煩。至少,讓他看清了這病弱表象下的,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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