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德寫日記的風格和他表麵的樣子很不同。
    文字冰冷，簡練。
    孤島第五天：
    早上一瓶櫻桃汁，半塊糊麵包（布朗奇確實很不適合廚藝）。
    上午十點，布朗奇做釣魚竿，最後浪費了所有的麵包。
    中午米切爾拜托船夫，高額購買三條魚，烤魚很好吃。
    晚上六點——晚會（代辦）。
    賽德寫到這裏停筆，站起身來去換衣服。
    他拿了一件米切爾借給他的“像樣”的衣服。
    “賽德？”
    有人在敲門，是布朗奇少爺。賽德馬上去開門，甚至沒來得及扣好上衣的扣子。
    布朗奇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下一秒，他又馬上拿手遮住眼睛，但是指間又分出縫隙。兩隻銀色的眼睛悄悄往賽德的身上瞧。
    賽德好笑地轉身背對他。
    “少爺怎麼上來了？”
    “我、我就是有點興奮。”布朗奇眼睛左瞟右瞟，臉泛起潮紅。
    “嗯？”
    “以往都是我一隻蟲去，這回我也是有舞伴啦。”
    他的眼睛盯著地麵，裏麵閃著星子。
    “嗯哼。”賽德開玩笑道，“這回您也有拒絕和雌蟲接觸的新理由了。”
    賽德沒在聽見身後有聲，疑惑地轉身看。
    布朗奇鼓著腮幫子，有點怨氣。
    賽德：？
    “我以往的確不喜歡和雌蟲接觸，但是拒絕他們不需要理由。你是覺得我是因為有你這個擋箭牌而高興成這樣嗎？”
    賽德一愣。這位閣下難得這麼直白。
    “是我說的不對。”賽德溫言細語道歉，“我自然和少爺一樣是為兩蟲之間的情誼感到高興。”
    “是啊是啊。”布朗奇翻了個白眼，“你這樣的好好先生當然明白。”
    賽德聽這話差點就要以為布朗奇知道些什麼了，但又聽他罵了句：“蠢。”
    賽德：……
    這座小島沒有其他人，布朗奇說的晚會是在對麵的一個更大的島嶼。賽德從房間裏的落地窗就能看清島上的藍色碼頭和橙紅色的屋頂。
    米切爾沒有被允許通行，賽德被布朗奇拉著，被動地跟在後麵。他們上了船，下了船，上了島，登上階梯……
    這是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賽德驚訝於這場舞會的形式。
    不是金碧輝煌的皇宮，沒有蛋糕布丁，沒有應酬笑臉。
    這場舞會真正的主角是中央三米高的火堆，周圍的火圈直徑足足有20米。
    所有的蟲穿著常服手舞足蹈地圍著火堆轉圈，各有各的形式。
    所有蟲來到這裏都是為了祈禱。
    但是這場舞會和尋常的禱告不同，任何的宗教和信仰都可以來這裏。
    這裏更像是一場精神的撫慰和融合。
    “我很喜歡來這裏。”
    周圍的歡呼和歌聲太大，布朗奇扯著嗓子對賽德說。
    “我每次來這裏的時候沒有蟲會和我打招呼，但是他們都會衝我笑。我不像自己了。”
    賽德明白布朗奇這番話的意思。
    他環顧四周，這裏的每隻蟲好像都很幸福，像是喝了藥一樣飄飄欲仙了。
    賽德牽起布朗奇的手，朝前麵的蟲群吼了一聲，像是起哄。
    頓時有許多蟲跟著他一起尖叫起來，聲音帶著笑。
    布朗奇紅著臉，瞪著眼睛。
    賽德想放肆一把，嘲笑的口吻：“你好傻！”
    布朗奇笑了：“你才傻！”
    火堆一直熊熊燃燒，賽德感到有火星點點飛在他和布朗奇之間，像是有生命一樣為現在的氛圍添了一點旖旎。
    兩隻蟲沒有說話，有默契地安靜下來，隻是望著對方。
    他們沒有戴表，不知道過了多久。
    賽德隻覺得在那一刻，他的心髒都停止了跳動，周圍突然無聲。
    布朗奇的臉一點一點放大，他閉上了眼。
    他的眼睫毛在輕輕地顫抖，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賽德想要抓住蝴蝶，他伸手撫上了對方的眼角。
    這不算是吻，隻是輕輕地貼了貼。
    也許是周圍的溫度太高，對方的兩瓣唇冰冰涼涼，讓人上癮。
    他們感受到了彼此的謹慎和輕顫的心動頻率。
    布朗奇起身，他沒有說話，隻是眼睛一直盯著賽德。他步步後退，一直到下麵的海邊碼頭。
    頭上的圓月做燈，一片暖色。
    隻有大海、碼頭和暖月的見證，兩個剪影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