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庚幾乎是被衛祈玉拉扯著袖子拽出了議事廳。
    衛祈玉在前頭走得飛快，賀長庚隻來得及對衛燕回略加致意，就不得不緊隨著衛祈玉的步伐一同離開。
    待到出了衛家的主宅，衛祈玉的步伐逐漸放緩，行至花木扶疏的小徑，賀長庚終於抓住停歇的時機。
    “七公子，不必著急。”
    衛祈玉聽到賀長庚的聲音，站定在林木的陰影下，他看著賀長庚淡然依舊的神情，不禁咬住唇瓣，麵上浮現出些許黯然。
    “抱歉，我不知道五哥會為難……”
    “不必抱歉，我也沒有為難。”
    賀長庚堅定地打斷衛祈玉的道歉，沒有讓衛祈玉繼續說下去。
    衛祈玉細細觀察著賀長庚的神色，最終確信賀長庚當真沒有將方才發生的一切放在心上，他明明應該為此感到輕鬆，但是不知為何，他的心頭仍舊沉甸甸地，仿佛墜著什麼重物。
    分明一切都在朝著不錯的方向發展，衛祈玉在心中責怪自己。
    聯姻的對象看起來是端方君子，既不貪婪，也不曾因為被強迫聯姻心生怨恨，還願意配合自己提出的要求。
    家中父兄對自己關懷備至，聯姻一事本就是不得已為之，他又如何能為自己一己之私，用整個家族的性命作為賭注。
    無論怎麼看，衛祈玉都覺得自己應當知足。
    可是今日在議事廳中，看著粉飾太平的父親與兄長，和看透一切卻仿佛什麼都不在意的賀長庚，衛祈玉的心頭像是堵了什麼。
    賀長庚注視著衛祈玉未曾解開的眉心，忽地輕聲開口：“七公子不必覺得對我不起。”
    聽到賀長庚此言，衛祈玉愣愣地抬頭，看進賀長庚幽深如靜水的眼眸。
    “先回小樓，我與你細說。”
    ……
    衛祈玉自己並不知曉他強拉著賀長庚離開時是什麼樣子，但是衛嶽淵和衛家一眾公子卻是將他當時的模樣看得分明。
    衛燕回的唇角微微上揚，但笑不語，這讓幾次三番朝他遞來眼神，似乎想要求證什麼的衛成頌分外不滿。
    於是衛三公子打算開始搞事情。
    “六弟，你方才和那賀長庚的一番眉眼官司是什麼意思？”
    “三哥言重，弟弟不過是將納禮交還給長庚兄罷了。”衛燕回麵對已經築基的三哥沒有半分怯意，以一個懶散的姿態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麵。
    “哼，長庚兄，六弟你倒是對那人喊得親近。”冷著臉開口的，是素來脾氣火爆的衛琅。
    “小五。”
    衛琅對衛燕回語氣不虞，衛燕回尚未回應，坐在主位，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什麼的衛嶽淵在此時出言，看向衛琅的目光帶著些許不讚同。
    衛嶽淵對自己的第六子向來頗多回護，衛家兄弟基本都已習慣，更何況衛燕回確實體弱，所以衛琅隻是別過頭自己生悶氣，也沒有公然反抗父親。
    衛成頌的目光掃過悶悶不樂的衛琅，忽地抬手將此前用來盛放禮物的木質托盤招到手中。
    “這位賀家的棄子，看起來也沒那麼簡單。”
    “六弟，你當真是為我們選了一位好弟婿。”
    托盤上儲物戒指留下的卡槽處邊緣光滑，像是被精心打磨過一般，沒有絲毫暴力破壞的痕跡，隻有用靈力細致探查，才能察覺到一絲淡淡的火靈力殘留。
    方才賀長庚正是以極為精細的火靈力將嵌入托盤的儲物戒指順滑流暢地取出，沒有耽擱半點時間，輕而易舉地化解了衛琅對他的小小為難。
    這份對靈力的掌控並不算難得，在座的衛家兄弟隻要練習幾次都能夠做到，但賀長庚那份鎮定自若的表現，卻令衛成頌高看他一眼。
    因為衛祈玉已經拉著人離去，衛成頌自覺兄弟幾個再空耗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所以他起身對衛嶽淵拱手致意。
    “父親，今日便就這般吧？”
    衛嶽淵點點頭，輕歎道：“此人心性如何，且再看吧，至少小七並不反感他。”